帳子裡響起一道如冰似雪的聲音,田名踏步進去。
一進去,他就對上了妖鬼那駭人的面孔,圓溜溜的眼睛裡布着紅血絲,青黑的皮膚十分陰冷,田名差點撞上去,都差點被凍得結冰了。
希衡道:“忘了給你說,除開不許胡亂吃人外,也不許吓人。”
鬼怪走入歧途的過程就是:最開始隻是想着吓人,先看對方害怕扭曲的面孔,再想着吃人,吃人前,鬼怪想的都是隻殺那些和自己有仇的人。
可等它們開了葷之後,它們漸漸就什麼人都吃了。
妖鬼雖然被希衡束縛,但是它最近剛吃了許多權貴和權貴的走狗,血性未除,就還想吓田名。
直到希衡指尖彈射出一道黃符,打在妖鬼身上,妖鬼一下子變淡、變小,最終收入希衡的瓶子中。
希衡将這隻裝着妖鬼的瓶子放在桌旁,神色不變:“人有人的規矩,鬼也有鬼的規矩,你應該知道,我雖然用你,但是在這種種之前,我仍是白雲道道士,斬妖除魔是我的本職,你如果犯了我的忌諱,縱然你再有冤屈,我也會殺了你。”
這話一落,原本還不停顫動的瓶子就不動了。
它怕了。
其實這隻大妖鬼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說它運氣好吧,它本來可以以鬼力在人間作亂,掀起腥風血雨,偏偏還沒來得及實施,就碰見了能降它的希衡。
說它運氣不好吧,可它遇見希衡,能走上正途,而不是堕入邪道。
瓶子安安穩穩,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希衡點頭:“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應該舉止有度。”
希衡教訓鬼怪的場景,或許有些可怕?
但是田名覺得很安心,幸好有法師在,否則剛才他豈不是要被妖鬼給活活吓死?
希衡看向田名:“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田名張口,将接家眷的事情說了,又探聽口風:“法師您找到了鎮物,不知法師多久破陰山乾坤陣?我想着,要是在此之前能把該接的家眷悄悄接來,最好了。”
希衡道:“就這一兩日吧,有些士兵家隔得遠,放寬到五日,超過五日的也不要着急,以後一樣可以來。”
之後的亂世會徹底亂起來,路上的難民數不勝數,家眷混入其中,不會惹眼。
倒不是希衡狠心,不收所有難民,而是收不下。
難民,總要吃東西吧?糧食從哪裡來?再說難民也可以耕種,可多餘的土地哪裡來?
難道要希衡殺了蕭郡中本有土地的人,再把土地給他們嗎?這些事牽一發動全身,不是一拍腦袋發一個善心就能決定的。
田名忖度希衡的話:“法師的意思是,最多五日,就要開始破陰山乾坤陣了?”
希衡颔首:“是。”
她從桌下拿出那個裝着鎮物的罐子,這個罐子已經被希衡施過法,所以現在打開也沒關系了。
她當着田先生的面,打開這個罐子,從中掏出了十多塊骨頭。
這些骨頭洗得很幹淨,但是都帶着灰敗的顔色,像是枯死了很多年的老樹枝,無論洗得多幹淨,都無法煥發新綠。
田名翹首去看,實在是好奇得很。
他還以為能作陰山乾坤陣鎮物的是什麼神乎其神的東西,卻不想隻是幾塊骨頭。
田名眼裡流露出失望,希衡也看到了,她希望自己的手下人有更多的見識。
希衡道:“這不是普通的骨頭,應該是金麓王朝曆任皇帝的骨頭,尤其是當今天武皇帝的骨頭最多。這些帝皇八字本重,又有龍氣滋養,哪怕是鬼也害怕他們,用他們的骨頭做鎮物,就能讓陰兵乖乖聽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