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賊,這兩個字田名從沒聽過。
可他仔細一想,又覺得的确如此,天武皇帝不就是披着君王皮的賊子嗎?他搶、偷天下民脂民膏還少了嗎?他讓天下無數父母孩子骨肉分離,比最罪行累累的強盜還要不堪。
難道就因為他是皇帝,他就不是個賊了嗎?
田名眼裡忽然冒出火,可他不知道怎麼才能表達自己這些火,直到希衡說:“我會讓他以一個賊子的名義死去,而不是皇帝,他不會有廟号,我也不會要他禅位的诏書,他連下罪己诏的機會都不會有。”
任何屬于君主的、虛僞的手段,希衡都不會再讓天武皇帝享受了。
他隻配爛在淤泥裡。
她揮别田名,再仔細思考破陰山乾坤陣之事。
希衡做準備的這些時日,無論是青龍山還是蒼鳳山都被處理得井井有條。
她重用的田先生除了偶爾勘不破書生之氣以外,實在是面面俱到,他就是希衡的手和腳,把青龍山和蒼鳳山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陳五等降兵也越來越走上正軌,不過短短幾日,他們就從私下裡想逃跑,到慢慢改觀,再到現在真心順服希衡。
沒有比白雲法師麾下更好的去處了。
以前他們給别人當親兵當士兵時,别人吃得好住得好,手底下的兵則不過是食可果腹——當然,這個世道,食可果腹已經很艱難了,所以那些人也不怕兵變。
可是在青龍山和蒼鳳山不一樣,這裡,大家吃的都是一樣的。
香噴噴的野豬肉,帶着麻辣鮮香的汁水,掌勺的先是用大火把野豬肉的香味全部炒出來,再放水,燒大火,最後等到野豬肉全部香噴噴煮得軟爛時,再用小火收汁。
當然,這些汁液也不會收完,用主食一攪拌,更加下飯。
降兵們更加幸福,敢用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發誓,這輩子都不再背叛白雲法師。
不隻是為了幾口吃的,而是……别人把他們當個人,他們要是再犯賤當狗,那就真的是一輩子的狗命了。
日升月落,歲月匆匆流逝。
轉眼之間,就到了希衡要破陰山乾坤陣的日子。
她這次什麼人都沒帶,田名和那些士兵,全部不懂道法,哪怕希衡現教,但是他們的天賦也不在這上邊。
希衡隻帶上了那壇裝着鎮物的罐子,和裝着妖鬼的瓶子。
她選擇在陰氣最濃郁的時候前去,這個時候,不隻是陰山乾坤陣最強的時候,也是希衡的妖鬼最強的時候。
她站在河邊,鄭重地穿着道士服,腰間佩着八卦、拂塵,和一柄真正的劍。
不是軟劍,軟劍雖有出其不意之效,但是就劍來說,直來直去,鋒銳難當,才是最強大的劍。
河水綿延千裡,這條河跨越幾個郡,而陰山乾坤陣的入口處,在河水之下,除開天武皇帝之外,沒有人知道陰山乾坤陣的入口處在哪裡。
當河水下的陰山乾坤陣的基底建好之後,天武皇帝就殺了那一批工匠,一個不剩,全部投入河水之中。
等到天武皇帝再需要工匠進入陰山乾坤陣的基底時,他再讓那些工匠下水,仔仔細細找入口在哪裡就行了。
至于這個過程會死多少工匠?會耗費多少不必要的麻煩?
天武皇帝根本不在意。
人命,還抵不過他對長生的一個手指頭的渴望。
他不可能讓陰山乾坤陣基底的圖紙被洩露出去,那是他的陰兵,他通往長生霸主之路上必不可少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