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軍隊的軍糧不夠,攻破城池後,那些士兵就會不受控制地去燒殺搶掠,但希衡也不能一直把自己的隊伍維持在現有的人數上,擴張是既定之路。
所以,她需要銀錢,也需要穩定的大後方。
希衡沉吟一番,看向遠方的碧瓦紅牆。
這個縣的規劃,和大多數郡縣一樣,官員在一邊,富商在一邊,窮人又在另一邊。
富裕的那邊金碧輝煌,莺歌燕舞,仆從如雲,一切豪奢的風光都在那裡,而窮人那邊,各有各的辛酸,各有各的落魄,随便從門縫裡一掃,都是數不盡的血淚。
希衡需要富商給她錢,支撐她的軍隊。
她也需要那些官員的錢,當然,如今的希衡,在性格上稍微減少了一點華湛劍君的光風霁月,多了滅世的職責所在。
那些魚肉鄉裡、欺男霸女的富商和官員,希衡都會殺掉,再抄家,剩下的那一批,他們若是識趣,那麼一切都好說,如果不識趣,沒有辦法,希衡也隻能殺。
造反、滅世的路上,隻有這個選擇。
當然,并不能說希衡行使滅世的神職就是壞神,神明,着眼于天下、萬古、宇宙,并非隻着眼于當下,如果金麓王朝的天武皇帝不被推翻,這寥亂的末日,便還要持續很久很久。
希衡收回目光,環視四周,此時田名已經領命下去了,希衡又找了一名自己的親兵,讓他帶隊,去包圍這些富商和官員的府邸。
同時,她自己策馬,哒哒的馬蹄飛揚,踏過青石長街,到了一座官邸前,希衡勒馬,翻身而下。
她隻帶了十名親兵來此,親兵之中,赫然有陳五。
希衡将馬鞭交給陳五,走入這座已經無人看守的官邸,官邸中的一切奴仆、主人都已經被控制起來,希衡進來後,官邸裡本就有的親兵将這些奴仆和主人,押到希衡面前來。
奴仆們不消說,在金麓王朝這個世道,奴仆已經習慣當奴仆,誰來當主子,他們都是奴仆。
于是,奴仆們全都瑟瑟地如鹌鹑般縮着頭、揣着手,難以大氣地舒展開身體來。
而官邸原來的主人,倒是因為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而悄悄擡起頭打量。
他的視線剛好和希衡的目光撞在一處,蕭郡太守面色一變,果然是她,白雲法師!
希衡先一步清聲開口:“郡守大人,别來無恙。”
蕭郡太守臉色變了幾變,他之前試圖以鴻門宴來殺她,如今,他為階下之囚,她為掌刀之人,她會不會殺了他的全家?
蕭郡太守的種種擔心,最終都化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擔心又有什麼用呢?再多的擔心,也無法改變将要發生的一切,這世上所有人都是悠悠行路者,走在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上。
其實,往好處想,如果她真殺了他們全家,倒也是一件好事。
亂世中,大家都活得太苦了,以往他的家人有他庇護,後面他死後,他的家人因為他這層生前的關系,隻會過得更差,還不如死了好。
想到這兒,蕭郡太守也認了。
人一認了,就多了幾分從容來,蕭郡太守也敢大大方方擡起面孔來看希衡了。
蕭郡太守說:“法師果然非池中之物,一遇風雲便要化龍,可是,青雲之上,無人之巅,還遠得很呢,法師不會以為奪得一個蕭郡,便有成功的底氣了吧。”
希衡冷冷的,半點都沒為蕭郡太守的話打動,她臉上還帶了一絲從戰場上拼殺的血,一線殷紅的血迹,襯着白皙美麗的面容,她冷下眉眼時,便将美麗都化為了凜然。
希衡道:“青雲之上雖遠,但若是成百上千的人搭着人梯子,要親自送人上九天之巅呢?”
蕭郡太守回:“法師一向得民心。”
“不,你錯了,不是我有多得民心,而是他有多失民意。”希衡走到蕭郡太守面前,居高臨下俯瞰蕭郡太守,“就像你身為一郡長官,在蕭郡耕耘多年,可我從舉兵到攻破你的官邸,也不過三日,蕭郡的士兵毫無鬥志,胸前的護心甲懶得如同棉絮,多餘的錢去了哪兒?你們吃的錢太多,百姓都要餓死了,他們想,誰做那個位置都好,隻要不是你們。”
蕭郡太守苦笑,他反正要死了,也就什麼都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