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猛地尖利起來,就像一個哨子被吹響,劃破了平靜的天空。
王妃狀若癫狂:“一定是諸葛玉……他記恨我折磨他,記恨這麼多年他過得苦,于是就把仇恨都算在我的聞機身上!聞機死了,他成了楚王世子,他得到的一切原本都屬于我的聞機!我不會放過他的。”
老嬷嬷雖然傷心難忍,但她的年紀到底大得多,像是老嬷嬷這樣浸淫内宅的人,越老便越沉穩得多。
她當即勸道:“我的好小姐,好王妃,他現在正是得意之時,陛下要用他,其餘皇子也拉攏他,正是最得意之時,王妃暫且忍忍,等以後新帝繼位,要挑他的錯時,才是王妃發力的好時候啊。”
“忍?”王妃說,“我還要忍到什麼時候,我多忍一日,聞機的冤屈就要再多一日。嬷嬷,我現在什麼都不怕了,我還怕什麼呢?”
她的兒子死了,她的後半生再沒了依靠。
至于她的丈夫,楚王?呵呵,如果說王妃年輕時,還對英勇高大、戰功赫赫的楚王有一些妻子對丈夫的深愛,那麼,到了現在,王妃對于那個吃人乳、喝人血的楚王已經一點愛都沒有了。
夫妻到了中年時,彼此都變成了對方最陌生、最厭惡的樣子。
王妃毫無牽挂了,她隻想報仇。
殺了諸葛玉!
老嬷嬷見王妃這般認真,害怕她做出什麼自掘墳墓的事,趕緊寬慰:“王妃,您還有牽挂啊,您忘了郡主嗎?”
諸葛玲珑,就是天武皇帝親封的沐平郡主。
提到她的小女兒,王妃眼中閃過一絲水樣的光澤,她怎麼可能忘了她的女兒?她的一生所愛,全在自己這一雙兒女身上。
可是,諸葛玉要是不死,她的小女兒難道又有什麼好日子過嗎?
沐平郡主,聽着多麼風光的稱呼啊,可實際上,王妃知道,在金麓王朝,女人的尊位不過是男人權位上的點綴。
如果沐平郡主的父王仍然是掌握實權的楚王,如果她的兄長仍然是楚王世子,未來的楚王,那麼,沐平郡主就是金尊玉貴,受萬人追捧。
可如果,沐平郡主的父王成了一個狗熊、一個廢物,她的兄長成了地底下的一抔黃土,反而是她的仇人登上了楚王之位,那麼,沐平郡主就隻是一個被操控的可憐蟲。
諸葛玉有太多辦法可以報複沐平郡主了。
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她癫狂的神情變得如水一般的溫柔,這樣的反常反倒讓老嬷嬷更加害怕起來。
“王妃,您……”
王妃溫柔說:“嬷嬷,你放心,我早已把她送出了王府,如果此事事成,我就會再派人将她接回來,她繼續做風光無限的沐平郡主,如果此事不成,我身死或者被困……”
王妃溫柔地撫了撫頭上的步搖,嬷嬷忽然想起,這隻步搖是當初王妃壽辰時,諸葛聞機送給王妃的生辰禮。
王妃說:“屆時,我早就安排好的忠仆,會帶着我的女兒遠走他鄉,我已經給她留了足夠多的銀錢,夠她找個安靜的地方平穩生活一生了。”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王妃對别人來說,是噩夢,卻是她一雙兒女最堅定的傘。
嬷嬷想通這個關節,也不再勸了,她含着淚點頭:“王妃都考慮好了就好。”
王妃眼眶含着淚:“嬷嬷,其實我最信任的人是你,原本,我要安排你去照顧我的女兒一生,可是我擔心你也離開後,打草驚蛇,驚動了諸葛玉,便隻能先不告訴你,嬷嬷可會怪我?”
老嬷嬷搖頭,拉着王妃的手:“老奴這一生無所出,一直看着小姐長大成人、結婚生子,老奴早就決定要追随小姐一生了。”
王妃動容地看着她,然後,一字一頓說:“我已經派人收買了諸葛玉的轎夫,今天,諸葛玉離宮回府時,轎夫會帶着他前往一個僻靜的小巷,小巷内,埋伏了我早就買通的殺手,他們,會幫我殺掉諸葛玉,祭奠我死去的孩子聞機。”
“屆時,聞機九泉之下的英靈,就可以瞑目了。”
嬷嬷眼中也閃過殺氣,朝王妃肯定地點頭:“小姐一定會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