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現在要它們全族性命的正正是神明呢?他們又該求誰,又該向誰祈禱?
這忽然出現的兩位修士,是不是轉機?是不是能救它們的命?
可是,海怪們很快就發現,沒有什麼人能救他們的命,甚至因為這兩個人的出現,兇神長明更加暴怒。
這兩個人也的确很有能耐,就連兇神長明,也要耗費好一番功夫,才能夠挾制他們。
雲波回憶到這裡時,神情麻木。
她在用她的麻木,來壓制族人死去的哀痛,她隻能盡力地回憶事情發展起來的原因,卻一點兒也不想去回想那些族人死亡的細節,她不想再去想象湛藍的海面上翻騰着的血水。
雲波隻是徐徐地說:“當時,你們出現之後,兇神為了徹底收服你們,反而全力使用鏖殺巨劍,來殺海底的我們,我們夾在其中,成了你們和兇神作戰時的犧牲品。”
對于當時東海海底的海怪來說,希衡和玉昭霁不是救星,而是它們的催命符。
可對于除開東海的其餘人來說,又的确是希衡和玉昭霁纏住了兇神,在之後用時空之力殺了兇神,才使得天下避免了一場真正的滅世浩劫。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對于雲波和寒光來說,這口水,很冰也很苦。
玉昭霁冷冷道:“哪怕我們當時不動手,兇神長明一樣會飲盡你們的鮮血,來屠戮整個天下。”
雲波慘然一笑:“您的意思是,對于我們來說,早死和晚死沒有分别是嗎?你要我們因此理解你們,放下對你們的仇恨嗎?”
雲波這句話,幾乎是聲嘶力竭吼出來的。
玉昭霁眉心一皺,猶如冷玉,誠然,玉昭霁對寒光和雲波有一些愧疚,但若是論理性來說,寒光和雲波既然對他們的仇恨大到無可調和,玉昭霁就隻會殺了他們,而不是想着所謂的贖罪。
上萬年前的事情,當時如若不是他和希衡插手,事情隻會更壞。
東海一族,寒光和雲波,隻是曆史的車輪前進時碾過去的塵土,這塵土要來找玉昭霁和希衡報仇,玉昭霁怎麼可能甘願?
雲波還沒有察覺到玉昭霁的殺意,希衡則是先一步察覺到了。
她岔開玉昭霁的殺意,再問雲波:“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雲波面孔上劃過一絲痛楚。
原本她不想仔細回憶,可是,記憶仍然如同潮水,往她的腦海中湧出來。
雲波想到那天的海面,兇神長明和希衡、玉昭霁交戰,那時雲波并不知道這是新舊神明的交戰,她隻是覺得東海都要被兇神的神力灼燒幹淨了。
海水不停搖晃,海底的波濤如同巨浪,如同海嘯。
就連一直生活在海底的海怪們都擋不住這海嘯,被驚濤駭浪拍死在海底,少有不死的,也立刻被兇神的鏖殺巨劍抽走鮮血和生命力。
一切如同末日,昏天暗地,血湧如潮。
海怪們隻能聯合起來,抱成一團,把族中最小的孩子們放在最安全的下方,期待能夠留他們一命。
這時候的雲波,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
所以,雖然她是海底最美的公主,她也一樣要行使起公主的職責、大人的職責。
雲波也擋在孩子們的前面,她和自己的夫君寒光一起,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護住族中幼小的孩子,哪怕他們的身體就快被海浪拍碎,他們也不在乎。
鮮血從雲波的唇邊流出來,她的經脈也寸寸斷裂,她以為自己要死了,在痛苦中和寒光四目相對。
他們緊緊握着彼此的手,想要迎接最後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