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皺眉,沒有任何猶豫,甚至忘了自己隻是在鬼王的記憶裡,迅速出手,朝王先武的肩膀打去。
她打了個空。
鬼王的記憶,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不容被篡改。
希衡打空之後,面色沉靜,緊接着,她感受到一股浸寒的涼意。
這屋子裡的一切都停滞了,王先武帶着色态的面孔、小紅仙恐懼的面容,全都停滞下來,就連茶杯中的水,也停滞在某一瞬間,連波紋都靜止。
一張半邊臉完好無損、半邊臉滿是腐爛的臉頰,出現在希衡身後,主動搭在希衡肩膀上。
污濁的血液,順着鬼王的臉頰滴下來,浸濕希衡半個肩膀。
鬼王說:“你為什麼會忽然出手?從來都沒有人幫小紅仙,你為什麼現在才幫?為什麼,現在,才幫!”
鬼王的聲音尖尖揚起來,整個空間都好像要被鬼王尖利的喊聲刺破。
希衡面色不變,隻是說:“你現在殺不了我,與其狂怒耽擱時間,不如平靜一些。”
鬼王怨恨地看着希衡,眼中掉下血淚,她問:“你是不是白雲法師?”
希衡颔首。
鬼王痛苦地倒退一步:“我就知道,你是白雲法師,否則,不會有你這樣能帶兵的領袖,還願意幫小紅仙這樣的苦命人,隻是我不懂,你應該是一個很冷靜的人,為什麼明明知道這裡是我死去的記憶,你還要在剛才出手?是故意做作嗎?”
鬼王的心,早都被怨氣給腐蝕了。
鬼王道:“如果你是做作的話,那我告訴你。你是癡心妄想。無論你剛才幫不幫小紅仙,你都得死。”
希衡無視了鬼王的死亡威脅,而是說:“我從沒有想過你這樣怨氣深重的鬼王能放過我,我剛才的行為,不過是源于心結。”
“心結?”鬼王嘲弄,“你掌有兵權,能有什麼悲慘的心結?”
希衡道:“我曾經是被獻給天武皇帝煉丹的童女,後來,我被我師父所救,我師父也是個混賬,他用許多無辜童男女來煉制丹藥,我也不過是他的一條狗。他殺那些童男女當晚,我提着劍,擋在他的面前,然後被他一腳踢開。”
“我隻能眼睜睜看着煉獄在我面前展開,自此,我就不能容忍有卑弱者,當着我的面被人欺辱。”
鬼王聽完,眼中血淚更深:“難怪你舉兵以來,殺了這麼多人。你知道嗎?小紅仙被王先武折磨的時候,很多次都想過,那個白雲法師怎麼還不打來?”
“聽說白雲法師殺人不手軟,那些欺壓人的軍閥、世家,她都會殺。小紅仙就把白雲法師,當成了心底的唯一支柱,她被王先武……控制的時候,多麼想白雲法師殺入城中來,解救她,可你沒有。”
鬼王攥住希衡的衣領,幾乎是痛苦地嘶吼:“你為什麼沒有?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王量父子有多麼禽獸嗎?為什麼你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盤踞一城,欺男霸女,你為什麼能忍?”
希衡也不想。
身為破殺的希衡,心中的殺意根本不比鬼王少。
難道她就不想殺王量父子嗎?
隻是,亂世之中,惡人實在是太多了。
她殺得血流成河,手中劍折斷,也殺不完。
希衡盯着鬼王的眼睛:“因為我要慢慢殺過來,還有許多,比王量更惡的人要解決。”
比如說碧水城,碧水城的守城之主看似沒有搜刮民脂民膏,也沒有欺男霸女,可是碧水城是另一座城池的屏障。
而那座城池的主人,直接把城中的一切都視為奴隸。
鬼王慘然一笑:“這世間的人,總有諸多的理由,就像班主放棄小紅仙時,也是大義凜然地說,哪怕他抗争也沒有用,他說,女兒啊,不如你好好地、從了王少爺,咱們整個戲班才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