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這樣的軍隊還有很多。
從景吓到了,連忙請罪:“是屬下想差了。”
玉昭霁面色和緩:“無礙,你也是一片忠心。下去休息吧,天不亮我們就要離開這裡。”
從景連忙下去。
玉昭霁垂眸,忽然,他聽到手旁有什麼動靜,玉昭霁望過去,剛好看見希衡睜開明亮的雙眸。
星光下,她的眼睛如同夜色,又清又亮,一頭秀發散在地上。
玉昭霁難以抑制地心生憐愛,他伸出手,将一縷駁雜在希衡面頰的頭發捋到耳後:“醒了?”
“醒了。”
希衡頓了頓,感受着玉昭霁的手在自己臉頰上拂過的溫度,她别過頭:“麻煩你守了我這麼久,現在你來睡,換我來守着你。”
玉昭霁收回手:“不是你麻煩我,是我要多謝你。”
希衡不解,玉昭霁徐徐道:“我一直以來,漂泊無定,雖有居處,卻不是我心歸處,無論是我的府邸,還是皇宮,都不過是我落腳睡覺的地方,而不是家,認識你之後,我曾想過一個場景,那就是我早上看着你醒來,看着你在我身邊毫不設防地睡去,我想,那應該就是家。”
“果然如此,這種感覺很美妙。”玉昭霁滿是愛意,和希衡對望。
他這時感覺自己連日以來的孤獨和寂寞,都被一種莫名的情緒給漲滿了。
此時的玉昭霁不知道,這是他魔族的本性在作怪。
魔族是孤獨的種族,強大、嗜好獨來獨往,骨血裡都刻着血和風,仿佛注定了漂泊。
但越是這樣的魔,越有一種刻入骨髓的孤獨,唯有尋找到契合靈魂的解藥,才能真正獲得圓滿。
曾經的魔族太子玉昭霁找到了契合靈魂的一生所愛,并且圓滿在一起了,才消弭了那種孤獨感,可現在的諸葛玉……他唯有深愛,卻被現實所阻,那種孤獨感隻會更重。
玉昭霁此刻如此毫不避諱地說着自己和希衡的情感,希衡有些難以招架。
她道:“何必在此時說這些?”
玉昭霁回答:“不在此時說又在什麼時候說?反正,從我拉住你的時候,大家就知道了你我的關系。”
說到這裡時,希衡也難掩心中沉郁:“剛才,你和你下屬的話,我聽到了,我本來想醒來讓你們别說下去,但又唯恐尴尬。”
玉昭霁看着她的眼睛:“難道我朝他說的是假的嗎?你我最明白鬼士兵有多麼難纏,小紅仙說過,死了一個鬼王,會立即再生出一個鬼王,我讓從景歇了内鬥的心,不隻是為你我計,也是為天下計。”
他忽然話鋒一轉:“這次,我們險些死在鬼城之中,你告訴我,你當時是什麼心情?”
希衡剛要開口,玉昭霁又搶先一步說:“當時我雖遺憾,卻也有塵埃落定的甜蜜之感,能同你死在一處,我很開懷。”
玉昭霁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來了,希衡閉上眼,艱澀道:“我心同你心一樣。”
隻是,這世間迷霧紛擾,總有阻隔,心如何?在人命面前,似乎并不太重要。
玉昭霁則不顧一切,握住希衡的手,就像是在河水中兩人雙手緊握時的那樣。
玉昭霁道:“既然你我心心相映,那就别在意那許多,百鬼橫行,你我是鬼怪眼中釘,恐怕九死一生,哪怕不是,我們也常年作戰,我們還能活多久呢?古往今來,哪怕是馬背上的天子,也大都死于征戰,或是晚年死于病魔折磨,為何我們不能坦誠些看看彼此的心?”
希衡無法拒絕。
她想到了在鬼城中兩人的互相扶持,又想到在湍急的河水之中,兩人緊緊靠在一起。
各自的立場歸各自的立場,可其實玉昭霁說得不錯,鬼怪橫行,他們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