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希衡卻倏然探出神識,往地下一探。
她猛然攥緊手,在這方孤獨的世界,原本不應該有這樣的聲音。
那麼,發出這聲音的是什麼?
神識往下探去,看見無數千篇一律的黃沙,這些沉積的黃沙,希衡早都看遍了,并沒有什麼不同。
可是,再往下探去,希衡的神識凝在原地。
她看見了——
黑發的男人頭發如瀑,長睫如鴉,睡在清溪之畔,他沒有穿衣服,但是,長發如同錦緞,包裹住他的身軀。
那雙曾經孤傲、睥睨天下的眼睛此時閉着,倒是顯得他有些單純。
玉昭霁。
他活過來了。
銀白色的機器以及淺紫色的光圓,徹底被玉昭霁吞噬。
他吞噬了這些力量,從而補足自身,便擁有了化為人形的力量。
其實玉昭霁不該這麼早化成人形的,他應該将那些力量儲存着,再滋養一下自己的傷勢。
可是,玉昭霁的潛意識裡挂念着希衡。
他感受到了希衡劍意中的孤獨,冥冥中他猜得到希衡獨自在這個絕地生活了這麼多年。
所以,他想盡快早一點、早一點讓希衡見到自己。
玉昭霁的想法是正确的。
當見到他的一瞬間,希衡心内便湧起一股酸澀,這位死都不懼的神尊、劍君在這一刻,感到了自己的情感在一瞬間化為最柔的水。
她收回神識,垂下眸。
過了會兒,黃沙地中出現點點水痕。
這水痕斑駁,大約有七八點,極苦、極澀。
等這一場淚過去,希衡便運起修為,将沉睡在黃沙地下的玉昭霁帶了出來,帶去她如今住的屋子。
經過這麼多年的修煉,希衡如今已經不再擔心浪費一點點靈力了。
昔日的牆體也早就坍塌,所以,現在希衡住的屋子完全是用自己的靈力搭建出來的,能夠隔絕外面的塵沙和酷熱。
希衡抱着玉昭霁進入屋内,原本隻可供一個人睡覺的床瞬間變大,希衡将玉昭霁放在正中央。
她再攤開手,手中憑空出現一塊方巾,空中也出現了一股涓涓細流,打濕了這塊方巾。
希衡将方巾擰幹,湊到玉昭霁的額頭去,緩慢擦拭他的額頭、臉頰、脖子。
這麼多的變故、這麼多年的風霜,沒有讓希衡和玉昭霁的容顔發生半點變化。
神明和修士就是這樣,時間漫長,所以,孤獨也漫長。
玉昭霁的臉上、額頭上沒有什麼傷口,可是當希衡捋開他的長發,看向他的胳膊、胸膛時,卻發現上面縱橫交錯着一大團一大團的疤痕。
這些疤痕,都是燒傷所導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