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了一個小酒館,做着亡命之徒的生意,刀口上舔血一樣活着。
可是,她好累,好累啊。
現在,終于不用那麼累了。她終于不用再午夜夢回,就想到那些人臉了。
小酒館老闆娘猛地脫力,紅綢斷裂,她從空中猛地墜下。
她的身體就像是斷裂的風筝,還灑着血,卻被之前那名瘦精鬼猴的魔族接住了。
這魔族擅用毒,很快,就将奇毒抹到了小酒館老闆娘的身體,他将她的屍體用作武器,不停朝玉昭霁揮去,在空中不停歇地甩着毒血。
其餘魔族也和這位瘦精鬼猴的魔族配合着,使出百般武器,渾身解數,在這個爛得隻剩房梁的小酒館内打鬥。
這些都是亡命之徒,招招狠厲。
他們沒有退路,所以衆志成城。
群山之中的魔物,野獸,都被這裡的殺氣感染,将尾巴一縮,逃往深山去了。
風中隻剩下叮叮當當的聲音,破爛的窗格子爛在地上,不時有鮮血流過來,流在格子裡,像是新年的窗花兒,看起來喜慶熱鬧。
空中孤月似乎也染上了一層血色。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路過的貓頭鷹撲棱着翅膀,不敢在這附近的樹梢子上停歇。
它竭盡全力飛着,胖乎乎的身軀在空中顯得多少有些吃力。
貓頭鷹聽見了腳步聲,它靈敏警覺地瞪圓了眼睛,往下方望去。
破爛的小酒館那裡,三面都不能擋風了,全是大敞開着,隻剩下一面還有些斷牆,零落地支撐在那裡。
屋檐上挂着幾絲破爛的紅綢,紅綢都被各種魔力、武器打得絲絲縷縷,毫不成型,紅綢上還挂着一些肉,看着就吓人。
屋檐下,腳步聲響起,從那裡走出來一個人。
孤月無星,月光凄清,斜照着他的面龐,整個破爛小酒館似乎都因此而光亮許多。
貓頭鷹見不是老鼠,拍拍翅膀走了。
玉昭霁走出來,呢喃着說:“他們連變招都那麼生澀,唯有殺氣,而毫無機變。”
“鹧鸪嶺六魔倒是有機變,但功力欠缺。”
“其中那個用劍的,更是慘不忍睹。”
玉昭霁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說話,還是和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人說話。
他道:“沒有你,我就連痛痛快快打一場都做不到。可是,直到今日我才想,到底是因為我想找你打架,才日日想你,還是因為我日日想你,給自己找了一個要打架的借口。”
玉昭霁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他朝着群山深處走去,此時無人在側,他的背影顯得孤清寂寥。
希衡就在群山巅,将這一切都收攬在了眼中。
她已然确定,這裡就是玉昭霁的夢境。
玉昭霁的夢境,似乎停留在他剛發現自己的心意、最為矛盾糾結的時候。
一方面,他自己認為自己是輸家,輸給了一場無望的愛。
另一方面,他又一點也不想認輸,他哪怕輸,也想和希衡堂堂正正交手在輸,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