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地間的風劈頭蓋臉吹來時,這些山就像是流沙一樣,被吹開了。
卷成了漫天的沙和塵土。
懷月谷的奇景再也不複,而在這些可怖的亂象中央,盤腿坐着一個人。
焚寂魔刀随手被擱置在他的手畔,玉昭霁雙目緊閉,他正在突破。
他在剛才如一塊海綿,完完整整地吸收了整個金黃色能量團的力量,現在盤腿閉坐,在領悟新的神通、新的領域。
玉昭霁發現了,那位從他身上逃逸出來的惡屍,目前掌握的神通比他多。
确切的說,是比他現在多。
因為他還沒有想起沉睡之前的記憶,自然境界不複以前,而惡屍記得。
應該說,不隻是惡屍,哪怕是還沒出現的善屍、自我屍也一定記得之前的記憶,因為他們本就是更為執着的欲望,不具備任何克制力,自然也就不會忘記。
玉昭霁如果想要收服三屍重新回到自己體内,那麼,他就一定要比他們強。
這也是剛才玉昭霁堅持吞噬金黃色能量團,而沒有立刻武斷地追上希衡和惡屍的原因。
他很清楚,惡屍擄走希衡,除開繼承了自己對希衡的愛慕之外,更重要的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他要利用希衡,将自己和善屍、惡屍、自我屍一網打盡。
那麼,如果剛才玉昭霁呈一時之快,追上去,反而是中了惡屍之計。
他必須要恢複修為之後,再去尋找惡屍。
幸好,玉昭霁領悟能力極其強,不過是短短半日,就在沒有恢複之前記憶的情況下,領悟了自己的全部神通。
此時,已經是夜晚。
懷月谷消失了,玉昭霁席地而坐,正在收斂自己的力量。
這時候,另外的方向忽然被風送來人聲,以及叮叮咣咣的聲音。
玉昭霁起身,走入茫茫的夜色之中,借着夜色掩映,他出現在那些小鎮居民的旁邊。
小鎮居民們此時正在淘金,水流聲、沙子聲、以及石粒搖晃撞擊的聲音不絕如縷,雜亂而脆亮。
大家都幹了一天的活兒,挽起了胳膊上的袖子,卷起了褲腿,衣服大喇喇開着,露出帶汗珠的胸膛,胸膛上的汗珠順着幹癟疲憊的胸膛落下去,啪嗒,落在水裡。
衆人一屁股坐在水邊,雙手從沒有停歇過。
一個領頭的人一邊大汗淋漓地幹活兒,一邊扯着嗓子吆喝:“大家别洩氣,一定要在今晚淘到足夠的金!才能夠将龍鳳喜燭上的金、鳳冠霞帔上的金給湊齊。”
有個人嘟囔着:“咱們已經夠快了,比牛還好使呢。那個人要求這麼高,怎麼偏偏跑來無主混亂之地成親,真是柿子專門挑軟的捏。”
其餘人都變了臉色。
其中一名老者道:“你瘋了,這話也敢說?”
另外有名白發蒼蒼的老者也歎了口氣:“你太氣盛了,你有什麼不滿?咱們這些人,哪個不是惡貫滿盈的人?如今到了這裡,有此一遭,也算是命。曾經咱們作惡,今日别人在咱們身上作惡,我隻盼着,我此生受的罪能夠抵消我曾經做下的孽,來生能夠坦坦蕩蕩去投胎。”
之前那個不忿的人臉色一變,想要說什麼,卻又覺得喉嚨堵得慌。
他隻能小聲道:“人都想靠受罪來修福,那世上早就亂套了。”
衆人的心情都不好起來。
他們雖然過了好些年的太平日子,看起來真的像是種豆南山下的農夫,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現在的生活越平靜,他們心底的枷鎖就越深、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