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中,藏了一處小廟。
這廟極破敗,屋檐下結滿蜘蛛網,路口處長滿青苔,便知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轎夫們紅布白底的鞋踩上滑溜的青苔,将好好的青苔踩得稀碎,這兒溜一路,那裡滑一下,沖進了廟宇中,将整個花轎嘎達一下放在地面。
希衡和西山神子隐了身形,就藏在廟宇邊緣,看着大紅色的喜簾被一隻慘白、毫無血色的手掀開喜簾。
新娘緩緩出來。
西山神子原本都做好準備,要看見一張慘白陰森的面孔,但是,這個新娘很正常。
也許正常的原因是她蓋着紅蓋頭,沒有露臉。
然而下一刻,希衡就給西山神子指了指這位新娘子的腳。
新娘子穿着描龍畫鳳的繡鞋,上面鳳眼都是用的大顆珍珠,财力不凡,但是,出格的不是她這雙鞋子,而是她過于小巧的腳。
用三寸金蓮來形容這雙腳,都不合适。
這雙腳簡直比小半個巴掌還要小,幾乎比拟剛出生的嬰兒。
很難想象,新娘子頂着這樣一雙腳是怎麼走路的。
她顫顫巍巍、弱柳扶風般走到廟宇正中央,坐在神像前面,兩隻小腳一晃一晃。
緊接着,新娘子張開嘴,開始唱歌,她的歌聲幽怨動人,十分滲人。
希衡和西山神子注意到,她唱的是:新嫁娘,多事忙,當了娘子又當娘,新嫁娘,吃喜糖,簸箕笤帚站空堂。
新嫁娘的歌聲越來越大,一滴滴血色的淚水,從紅蓋頭處流下,滴落在繡鞋的鳳眼之上,遠遠看去,就像是鳳凰泣血。
這樣的場面,希衡倒是不陌生,再比這驚悚恐怖的畫面她都見過,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但西山神子就不一樣了。
西山神子有些撐不住了,他雖然神力高強,但畢竟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曆練,眼前這場景對他來說,有些超标。
但西山神子沒法在希衡面前表現自己很害怕,死死強撐着,唯有微顫的衣袍袍角出賣了他。
希衡手指微動,一道冰涼的神光落到西山神子身上,西山神子隻覺安心,那股子惴恐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感激地看了眼希衡:“多謝神尊,我給神尊拖後腿了。”
希衡道:“你曆練少,如此情狀實屬正常,不必妄自菲薄。”
兩人不過閑話一句,那邊,随着新嫁娘的歌聲,廟内站着的女孩兒們臉上的興奮和幸福消失了,她們愁苦,她們疑惑,她們彷徨。
緊接着,爆發出尖利的叫聲!
小廟之内,壓根站不下這麼多女子,還有不少女子站在廟外,随着這些尖利的嘯聲而咆哮,而狂舞。
她們的聲音凄厲至極,就像是一群山貓在這裡打架。
而随着這些恐怖的聲響,站得離新嫁娘最近的那位女子開始發生變化,她凡人的軀體開始褪去,臉上開始出現魚鱗,密密麻麻,濕漉漉的魚鱗很快包裹了她的全身。
魚鱗之外,還有不屬于她的神力,詭異地降臨到了她的身上。
就是現在。
希衡抓住機會,帶着西山神子一起,化為兩道流光,進入新嫁娘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