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時代的江西人傑地靈,人口稠密農業發達,每年被朝廷錄取的士子占據半朝之多。而且有明一朝,中樞首輔閣臣大多出自江西,總人數單單落後于江浙。
并且江西的讀書人,也沒有江南士子那麼喜歡拉幫結派,排擠異己。動辄攻擊政敵,不死不休。他們相對溫和,往往君主比較放心。
撫州更是江西出類拔萃的地方,這裡是王安石,曾鞏等人的故鄉,唐宋八大家家,這小小的撫州就出了好幾位。
轉眼,驿站就到了。朱允熥的戰馬進來驿站的院子,驿丞已經帶着驿卒恭敬的守在那裡。
“下官參見同知大人!”來通知驿站的騎兵,報的是何廣義錦衣衛同知的官号。
來的可是皇帝的親軍錦衣衛,驿丞自然不敢怠慢,殷勤的舉着傘,走到了被衆人簇擁的朱允熥馬前。
“一邊去!”廖镛先跳下戰馬,擋開驿丞。朱允熥是親王之尊,他們有護衛的職責,不能随便讓人近身。
下了戰馬,朱允熥原地站了一下,緩了緩麻木的雙腿,再邁步的時候,大腿内側忽然感覺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作為皇家子弟,騎馬是必修的課程。可是他長這麼大,還真的沒這麼長時間都在馬上度過。着急的時候不覺得,一放松一下,渾身都疼。
但是朱允熥忍着身上的難受,臉上沒有一點表露,大步流星往驿站裡走,“上一些暖和的吃食,最好是有熱湯!”
“下官明白!”驿丞舉着傘,連忙笑道。
接着廖镛路過驿丞的身邊,直接用馬鞭指着他大聲道,“我們的戰馬喂好草料,多加豆餅煮兩個雞蛋扔進去!”說着,手一甩,一個精美的二兩重的銀錠子直接扔過去。
“您放心,下官馬上就給您辦!”驿丞讨好的笑道。
驿丞在大明是不入流的官,頂多是個九品的身份。莫說這些人眼睛長在頭上的世家子弟,身上挂着爵位。就算是普通的錦衣衛,他也得罪不起。
朱允熥脫了身上的鬥篷,在驿站的大廳中坐下,剛落座面前就有人送上了熱茶。
緊接着鐵铉和解缙也進來,坐在他的身後。鐵铉是色目人後裔,身材高大,精通騎術。但是解缙這個純粹的讀書人,一路奔波确實遭了罪了。
原本他身上那種儒雅的風儀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虛弱的狼狽,坐在凳子上,頗為不雅的分開雙腿,三不五時在他自己大腿根内側上抓一下,每一下都是呲牙咧嘴,眉毛都跟着顫抖。
“大紳,辛苦了!”朱允熥淡淡的說道。
“臣本分而已!”解缙有氣無力的回道。
一路上,朱允熥對解缙也是刮目相看,一個眼睛長在頭上,養尊處優的讀書人,居然能咬牙沒掉隊,再難受都沒出聲。除了自尊之外,這份自強也是讓人動容。
“撫州邊上就是吉安,等事情辦妥當,給你幾天假回老家看看!”朱允熥笑道。
解缙微微錯愕,随即眼中滿是驚喜,“殿下和臣一起去?”說着,眉毛都笑得動了起來,“古人雲富貴還鄉,若是殿下和臣一起回鄉,駕臨寒舍,必定成為吉安的千古佳話!”
“是你解大紳的千古佳話吧!”鐵铉冷哼一聲。
“老鐵,你這就是小心眼了,将來若是殿下去了河南,一樣可以去你老家呀!”解缙不滿地嘟囔起來。
“殿下出京是國事!”鐵铉撇了解缙一眼,“去俺家裡作甚?”
“粗俗!”解缙不屑地說道,“老鐵你也是個朝廷命官,别一口一個俺俺的,要說官話!”
鐵铉眼皮跳了跳,随後捏了下拳頭的關節,嘎巴嘎巴的響。
解缙看看朱允熥,發現後者一臉揶揄的微笑,随後挪挪凳子,坐到了一邊。
這時驿站給衆人準備的飯食也端了上來,蒸米飯熱魚湯,蒜苗炒豬肉,幾盆小菜。
驿站之中接待官員都是按照品級提供飲食,可是朱允熥這一行人實在人數太多,倉促之下也隻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