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為何杭州官差從杭州一路追來,沿途抓捕趙家人?”
“而且,官差為何能找到他們?杭州的官差,沒人仗腰子,怎敢在京城抓人?”
大明的戶籍管理比現代更加嚴格,無論是官是民還是商人,出門都要帶着戶籍路引憑證,才能夠進入城池,打尖住店。
趙家人跑了一路,被追了一路,他們的落腳點被杭州官差查得一清二楚。
“杭州府怕趙家進京告狀,他們怕的是什麼?這後面,又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讓官差一路追趕,還暢通無阻?孫兒就不信,他們在揚州,在鎮江抓人,當地官府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朱允熥看看那跪在地上,相擁而泣的祖孫,繼續咬牙道,“這其中,恐怕包含着驚天的大案!”
百姓伸冤難,因為官大于法,甚至官就是法。
若不是真沒有出路,若不是背負血海深仇,趙氏一老婦,如何敢铤而走險,進京告狀!
今日是朱允熥陰差陽錯之下讓她們逃過一劫,假如他們不曾在城外碰到,被抓回杭州的趙家人,将會是怎樣的命運?
随便再安一個罪名,就會全家消失幹淨。仿佛大海上一個漣漪,微不足道。
老爺子陰沉的臉挂滿了寒霜,“傳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三司,并錦衣衛指揮使蔣瓛進宮!”說着,又對朱允熥道,“先把這婦人和孩子,安頓好!”
朱允熥點點頭,走到禦辇的前邊,大聲道,“趙氏!”
“民婦在!”趙氏摟着孫子,俯首聽着。
“你之冤屈,陛下已經知道了!”朱允熥大聲道,“陛下,定會給你趙家一個公道,給天下人一個公道!”說着,朱允熥環顧左右,“曹國公李景隆何在?”
“臣在!”李景隆翻身下馬,跪在禦辇邊。
“趙氏和這孩子,安置在你府中,稍後會有督察院和刑部的人去問話,整理卷宗!”說着,朱允熥的語氣加重,“好好照看,不得出任何的纰漏!”
“殿下放心,臣一定辦得妥當!”李景隆抱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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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叩阙的消息,風一樣傳遍京城。還沒等聖旨傳出去,各部大臣就已經聚集在奉天殿之外,等待聖訓。
剛剛因為過年而松下來的氣氛,頓時變得緊繃起來。大明這位皇帝,和曆朝曆代的皇帝都不同。
曆朝曆代民告官,無論對錯都要流放三千裡,進京告禦狀更是會被地方官當成亂民格殺。而洪武皇帝,卻是古往今來第一位,鼓勵百姓進京告狀之人。
可以申冤,可以狀告貪官,地方官員不但不得阻攔,沿途還要好生接待。告狀之人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皇爺雖然不喜歡亞聖那句民為重,君為輕。但是皇帝的心中,卻最見不得百姓受委屈。
風有些冷,皇帝和皇太孫在殿中,久久沒有發話召見,這些大臣隻能等在殿外,肅立無聲。但明明是冬日,一些官員的額頭上卻滿是冷汗,魂不守舍。
這些冒汗的,都是應天府的官員,事情出在了他們的轄區,他們是又驚又怕。
奉天殿的偏殿裡,老爺子和朱允熥各自坐着,聽着地上的錦衣衛指揮同知,何廣義的奏報。
“回陛下和太孫殿下,杭州的官差并不是杭州府衙的人,而是杭州巡檢司官差!”
“他們一行十八人,從杭州出發,奉了杭州巡檢司巡檢孫效忠之命,抓捕趙家人。趙家已經被抓到的家眷,都送回了杭州統一看管!”
“本來,他們出發之時孫效忠說過,可以..........可以用點手段,讓趙家人不明不白的.........”
“那帶隊的官差頭目還算有些良心,沒有痛下殺手!”
朱允熥越聽,眉頭越是緊皺,事情越發的撲朔迷離起來。一個巡檢,管着杭州治安芝麻大的官,也敢讓人跨境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