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和老爺子起家的功臣們,也都是這附近出身的人,他們的公田封地都在附近。國朝初年,鬧出很多殘民的事來,後來是老爺子狠心殺了幾批,才讓這些人有所收斂。
城牆就在眼前,滁州府知府攜全城官員,名紳望族出城跪迎。
“殿下!”王八恥在朱允熥的車架外說道,“鳳翔侯帶着兒孫親迎您呢!”
鳳翔侯張龍,淮西濠州人,初從軍入老爺子麾下,為花槍所千戶。花槍可不是耍花槍的花槍,而是丈八長槍,軍中第一線的悍将。
其人跟随老爺子一生征戰,深得器重。其子,為朱允熥八姑福清公主的驸馬。
張龍也是軍中少有的聰明人,功成名就之後放下權力,主動告老還鄉。而且在功臣們紮堆在鳳陽老家挑選公田的時候,把家安在了距離家鄉不遠的滁州,深得老爺子的歡心。
“停!”朱允熥在車廂裡命令,“孤要去,見見老侯爺!”
“臣等參見皇太孫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前進中的皇太孫車架忽然停住,然後數位宮人在車廂邊裝好樓梯,穿着金龍袍服的朱允熥,微笑着緩步下來。
滁州城門前,上百官員士紳全部叩拜,口稱千歲。
“老侯爺,快快請起!”
接駕的人群最前,是一頭發花白,手拄拐杖,着莽服的老翁。看樣子,當是張龍無疑。朱允熥笑着大步向前,攙扶起來。
可是張龍卻沒有起,而是咧着嘴,露出掉得差不多的牙齒笑道,“殿下體恤老臣,可老臣不能為老不尊!”說着,依舊恭敬的叩首之後,才在兒孫的攙扶下起身。
張龍比老爺子歲數還大幾歲,已是老态龍鐘。
“老侯爺,身子骨還好!”朱允熥笑道。
“好!”張龍的聲音洪亮,笑道,“榮華富貴的過着,哪能不好!不怕殿下笑話,臣現在就怕死,就想再美美的多活幾年!喝酒吃肉,看看歌舞美人,呵呵!”
人老成精,這位老侯爺的精明讓人生不出厭惡,反而多了幾分親近之心。
“老侯爺,今晚孤要叨擾你了,孤就住在你府上如何?”朱允熥笑問,張龍之子驸馬都尉張麟,是五軍都督府的司庫官,掌握京營的軍需。
“乖乖!”張龍咧嘴大笑,“臣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哩!”說着,突然掄起拐杖,對着旁邊的兒孫就是猛烈的抽打幾下,“聾子?還不滾回去收拾家裡頭,啊!那些狐媚子,狐狸精都藏屋裡,不許污了殿下的眼!好酒好菜的準備!”
張家兒孫被打得抱頭鼠竄,老侯爺又轉頭笑道,“殿下,皇爺挺好?”
“皇爺爺一切都好!”朱允熥笑道,“有時候,他老人家還挺惦記你們這些老哥們呢!”
“臣也惦記皇爺,可是這腿喲,實在是不争氣!”張龍苦着臉,“您看,去年臣的牙,也掉了好幾顆!”
這老頭,還真是有趣!
朱允熥心裡笑道,随後他在衆人的簇擁下,緩緩入城。
滁州是山城,城牆都是青石打造易守難攻。
“孤聽說,當年這座城,是皇爺爺親自沖鋒打下來的!”朱允熥看着城牆,緩緩的開口。
“是哩!”老侯爺張龍跟在朱允熥的身後,嗓門頗大,“當初皇爺不跟他郭家攪和了,離開濠州時,就帶了臣等二十個人...........!”
淮西二十四将,皆是淮西人!
“在定遠收服了兩萬青衣軍,又破了驢牌寨,人多了沒糧吃,連睡覺的地方都不夠。沒辦法之下,一拍大腿,打滁州!”
說起往昔,張龍眉飛色舞,“滁州守軍厲害,死了一千多人攻不下來,眼看隊伍軍心鬥志沒了。你爺爺..........皇爺直接抄刀子第一個上,臣等也不含糊,嗷嗷叫着就上去了!”
聽老人講過去的故事,有時候是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