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經曆怎樣的災難,我們都要活下去,繁衍聲息代代相傳。所以,我們才說,一定要勝天。
洗了手,朱允熥擡頭,在暴雨的縫隙中,看到天上的陰霾。
他第一次,生平第一次,如老爺子一樣。
“你狗日的!”
車隊繼續前行,漸漸的洪水從小腿的位置,變成了齊腰。
“先頭有兄弟探過路,這裡是片窪地,過了就好了!”傅讓在朱允熥耳邊大聲說道,“殿下,你騎在臣的肩膀上,臣帶着您淌過去!”
朱允熥緩緩搖頭,堅定的說道,“孤能走,咱們加快速度,天黑前進開封城!”
但他話音剛落,感覺被人抓住了腰。
李景隆在他身後大聲喊道,“殿下騎穩了!”
忽然之間,朱允熥被李景隆直接馱了起來。
“你!”朱允熥苦笑下,手抓着李景隆的頭發,“你何必呢?”
“殿下,臣鬥膽發幾句牢騷,您就不該來!”李景隆跟着前頭淌水的人,大聲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路上這麼危險,有啥事您交給臣就是了!”
朱允熥搖搖晃晃,“不行,不親赴第一線。孤如何心安,如今災區之中,正是民心哀怨之時。孤去了,别的幫不上,起碼能讓百姓心安!”
“大明有此賢君,何懼天災,何愁沒有千載盛世!”李景隆大聲笑道,又對後面艱難跟着的衆人中,解缙等人說道,“解翰林,殿下如此愛民之舉,關切天下之心,當寫進史書,傳唱千古!”
雨水之中,解缙被鐵铉一隻手拎着,一點力氣都沒有,好似水裡撈出來的小雞似的,虛弱的說道,“曹國公說的是,回頭下官一字不落,全寫進起居注中!”
“你呀,就弄這些虛的!”朱允熥笑着,在李景隆頭頂拍了一下,但一下秒,他的眼神凝固了。
視線中,随着遠處的流水,幾團黑影慢慢靠近。
“那是什麼?拽過來給孤看看!”朱允熥大聲道。
幾個水性好的侍衛,馬上沖了過去。但剛剛過去,他們的身影也好似石化在水中。
“是什麼?”朱允熥繼續吼道。
過去的是東宮侍衛廖銘,他轉頭,咧着嘴,“殿下,是......兩個淹死的小孩!”
兩個孩子隻有八九歲歲大小,身體已經被泡腫了。他們靜靜的飄在水中,臉上還帶着臨死的恐懼和掙紮。
其中一個女孩的手中,還緊緊攥着一個竹竿。
那是,撥浪鼓的把手!
她一定格外珍愛這個玩具,所以才死都不撒手。
或者是,她在絕望
無助的時候,唯有抓住這個把手。
一種痛苦的,憤怒的,哀傷情緒在朱允熥的心裡蔓延,他伸手,有些顫抖的,幫孩子們把臉上的草葉摘去,用所有的力氣,讓他自己平靜下來。
“扔到邊上馬車上去,帶進城裡安葬!”
身後,鐵铉扔下解缙,親手抱起一個孩子,似乎哽咽着說道,“孩子,殿下帶你們回家!”
“你狗日的還想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