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昨晚睡得可踏實?”朱允熥繼續問道。
“半夜醒了兩次,其他的還好!”樸不成看看左右,低聲道,“或許是天涼了,皇爺咳嗽的更厲害了!”
“一會,讓太醫院的人進宮來瞧瞧,别耽誤!”朱允熥吩咐一句,走到老爺子寝宮外,朗聲道,“皇爺爺,孫兒來了!”
裡面,傳出老爺子的聲音,“不是跟你說,不用過來了嗎?”
傳統的漢家禮法,不管是天家還是尋常百姓人家。早起睡前,兒孫都要在長輩的房外問安,噓寒問暖。
“不過來看看,孫兒總是不放心!”
“嗨,有什麼不放心的,咱這把老骨頭,一時半刻還死不了!”說着,老爺子在屋裡繼續說道,“你不用看了,咱都挺好的,去忙政事吧!你現在是監國,大明億兆百姓萬裡河山的擔子都在你身上,萬萬不可懈怠!”
“孫兒謹記皇爺爺教誨!”
朱允熥心裡微微有些疑惑,若是往日老爺子定讓他進去,然後爺孫二人一塊吃早飯,說些笑話。怎麼今日,老爺子似乎有些趕自己走的意思。
“去吧,去吧!”老爺子在裡面道。
“是!”朱允熥躬身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寝宮之中,老爺子披着被子,虛弱的斜靠在床頭。他身邊,郭惠妃跪着捧着熱茶,滿眼都是焦慮和揪心。
地上,一塊白色的手絹上,帶着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走了?”老爺子輕聲問道。
郭惠妃忙到門口看看,然後回來道,“皇爺,殿下走了!”
“嗯!咳!咳!咳!!”老爺子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胸膛随着咳嗽不住的起伏。
“皇爺,傳太醫吧!”郭惠妃哭道。
“沒事!”老爺子硬生生把咳嗽壓下去,端起茶碗一飲而盡,然後攔着郭惠妃,冷聲道,“誰都不許說!”
“您就這麼不愛惜身子嗎?有病就瞧大夫呀!”郭惠妃跪着,開口道,“您都咳血了,這可不是小事!”
“咱說沒事就沒事,咱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老爺子怒道,“不就是那麼點血嗎?算啥?”說着,歎息一聲,“那麼多國事壓在咱大孫的身上,咱不能再讓他分心!”
“您要是真有好歹,才更讓人揪心!”郭惠妃勸着,“皇爺,您不想讓殿下知道,怕他分心,臣妾理解。可您身子若真病厲害了,這一大家子怎麼是好!”說着,輕揉老爺子的腿,“要不,臣妾傳太醫進來,悄悄的給您看,不聲張,不讓别人知道!”
“人老了不值錢,成他媽累贅了!”老爺子苦笑一下,“行,就依你。叫太醫進來時,讓起居官都避開,不許其他人在場。咱的藥房,病案更是一個字都不能外露!”
老爺子到底在擔心什麼?為何看個病都如此小心?
郭惠妃心裡不解,可也不敢問,隻能連連答應。
“你别想不該想的!”老爺子似乎看出對方心中疑惑,開口道,“咱就是,不想讓外人看着自己,病病殃殃的模樣!”說着,望向窗外,意味深長的說道,“冬天來了,不能再折騰了!”
回到東宮景仁殿,朱允熥的早膳還沒擺好。
數位翰林學士還有宮人,捧着厚厚的奏折,魚貫而入。沒多一會,禦案就被成摞的奏折淹沒。
放下奏折之後,翰林學士等人行禮退至一旁,各司其職。有準備文房用具,有記錄皇太孫的起居,還有侍立一旁随時準備傳話。
和以前的疏離政務不同,那時的皇太孫更多的是學習如何處理政務。而現在的監國,則是大事小情一手抓,有乾綱獨斷之權。
“殿下,您用膳吧!”
朱允熥的炕桌上,早膳擺好,王八恥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