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甯八萬帶甲之士中,隸屬于大明在五軍都督府記錄在冊的官兵,自然有軍饷有賞賜。而那些隸屬于甯王麾下的胡人騎兵們,則全是要靠甯王自己掏腰包。
審訊的文書傳到宮中,老爺子看了之後沉默半晌。
然後,一道聖旨八百裡加急送往大甯,宣甯王進京!
明眼人都知道,這次甯王怕是落不下好。這些年大明對塞外胡人實行經濟封鎖,鹽茶糖棉等物都嚴之又嚴。而藩王,卻私下帶頭做着違法亂紀的事。若不給個交待,如何服衆?
再者說來,這鹽茶等物都暗中交易了,是不是也有鐵器?
武人勳貴們都縮着脖子,不敢發聲,生怕被牽連。而文臣們則是蓄勢待發,隻要有頭鐵的帶頭,非要上折子,參他甯王一個灰頭土臉,不可收拾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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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王一旦來京,大甯的兵權何人統帥?”
東宮之中,朱允熥坐在寶座上,對下首的臣子發問。
徐輝祖想想,開口道,“大甯衛指揮使是故汝國公之子周泰,副手乃是驸馬督尉,武定侯長子郭鎮!”
兩人都是功臣之後,汝國公生前是雄武侯,根正苗紅的淮西武将,而且是洪武二十三年死後追封國公,可見在老爺子心裡的地位。
其子周泰四十多歲,從小就在軍中曆練為人沉穩。
另一位郭鎮,更不用說。武定侯的長子,故郭甯妃的侄兒,還是老爺子的女婿。(這人二十七歲就死了,本來是小病,建文帝派人治,一下給治死了。然後,他老子武定侯郭英對燕王朱棣作戰,兵敗!)
看來,老爺子給甯王選的大将也是煞費苦心,别有深意。
“給他們去信!”朱允熥沉聲道,“告訴他們,邊關不能亂!甯王進京是小事,别鬧得人心惶惶的!”說着,又想想說道,“郭鎮是武定侯的老來之子,愛若珍寶。若此次事了,想個辦法讓他早些回京,侍奉在老軍侯膝下!”
“臣明白!”徐輝祖就三個字,然後不再多話。
他這人生性就是如此,不該多說的話,一個字不多說。辦事恪盡職守,可卻有些無趣。
朱允熥正和手下臣子說話,王八恥出現在殿門外。
“何事?”朱允熥問道。
王八恥回道,“殿下,曹國公夫人在宮門外哭着求見呢!”
“她來幹什麼?”朱允熥皺眉道。
“她說,若見不到殿下,就跪死在門外!”王八恥又道。
李景隆如今還在獄中,老爺子既沒說怎麼處理,也沒說放人。
其實對于他而言,朱允熥不過是想給個小小的教訓。他不介意臣子有私心,介意的是臣子做任何事都要考慮私心。臣子聰明是好事,但從聰明過頭就是壞事。
甯王之事中,李景隆有兩點錯處。
其一,那些商人接觸他的第一時間内,他沒有及時上報。
第二,該他出頭參劾的時候,他卻躲了。
盡管他所說的有些道理,但朱允熥也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四個最不想聽的字,明哲保身!
關他下獄,其實不過是略作懲戒,讓他自己想明白。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東宮給的。能給他,也能收回來。
你是東宮的人,保誰的身?
馭下之道,帝王心術從來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