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吾環視一周,殿中隻有他們君臣二人,低聲道,“算算日子,甯王就要來京了!”
“嗯!”朱允熥道,“料想就是今日!”
“臣鬥膽一問,甯王之事,殿下打算如何處置?是保還是罰?”劉三吾問道。
朱允熥放下茶碗,笑道,“利弊如何,你來說說?”
“若保,則善!若罰,則亂!”劉三吾道,“臣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藩王,還動不得!”
朱允熥沒有說話,眼神示意對方說下去。
“皇上說的話,就是咱大明祖宗家法!”劉三吾繼續道,“藩王封國,拱衛京師。京師是樹幹,而各藩王是枝葉,從此家國天下.........”
“說正題!”朱允熥打斷,開口道,“為何動不得!”
“權力一旦給出去,再收回來,就要見血!”劉三吾道,“皇上年老,怎能落下殺子的名聲!”說着,歎口氣,繼續道,“皇上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但........”
“剩下的話不敢說了吧!”朱允熥笑道,“孤替你說,你是想說皇爺爺一輩子誰都不在乎,唯獨在家人身上拎不清是吧!”
“臣死罪!”
“哎!”朱允熥笑道,“古往今來,多少開國雄主最後晚景凄涼,子孫相殺,乃至父子相殘。我大明建國之後,一無皇子内鬥,二無父子相疑,雖是天家,但也有幾分百姓之家天倫之樂。”
“歸根到底,我朱家的人太少了。皇爺爺起兵之前,朱家僅有皇爺爺一支男丁。等到略有所成,靖江王來尋,也不過兩個男丁。到如今,每個男丁都被皇爺爺愛如珍寶!”
“倘若換做你,你能狠下心嗎?”
這時,王八恥忽然在殿門外輕聲說道,“殿下,甯王入宮了!”
朱允熥點點頭,王八恥再度出去。
劉三吾急道,“殿下,臣有一言!”
“說來!”
“若殿下想保甯王,切記不能太早出聲!”劉三吾開口道,“甯王幼時,臣教其讀書。其人性子倨傲,不懂進退,愛遷怒于人,而不知醒身。此次入宮,必惹怒陛下。”
“殿下若救,則需在緊要關頭,千鈞一發之際,唯此方能讓甯王心悅誠服,領您的情!”
“當年,先太子正是如此!”
“有次,皇上惱怒秦王,欲親手杖責。宮人來報,皇上拿起棍棒,太子說知道了!”
“皇上動手了,太子也隻說知道了!”
“等秦王被打得皮開肉綻之時,太子才出面!”
朱允熥笑道,“這事我知道,我爹不但去了,而且還哭着撲在秦王身上,對皇爺爺說。不教乃兄之過也,請父皇責罰于我,饒過二弟!”
劉三吾點頭,“正是如此!”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所求者,也不一樣!”朱允熥随意的笑笑,“來,再來一局!”說着,開始麻利的擺着象棋。
頓時,劉三吾老臉又皺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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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王朱權在路上說得豪氣,可進宮之後卻心中忐忑。
宮殿中空無一人,隻有他一人站在老爺子禦桌之前。桌上,擺着幾份卷宗一樣的東西。他放眼看去,赫然寫着查甯王商人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