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老爺子卻咧嘴笑笑,大手抓着六斤的小手晃晃,開口道,“方愛卿說的是,是咱一時沒想這麼多。”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朱允熥心中微微錯愕,老爺子被人頂了,還能這麼和顔悅色,自我檢讨,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光顧着讓咱重孫玩的高興了,卻忘了孩子不能這麼養,更不能這麼寵!”說着,老爺子頓了頓,“不以惡小而不為,說的好!”
說到此處,又看看方孝孺,笑道,“當日召你入朝為官,咱看重的就是你的德行,還有你的操守!”
随即,轉頭對朱允熥問道,“國子監祭酒是不是告老還鄉了!”
老爺子雖不理政事,但朝中的大緻走向,還是了如指掌。
“是!”朱允熥說道,“是前幾天上的折子,說身體老邁不堪驅使,請辭緻仕。孫兒正想着,讓哪個大學士先兼些日子!”
“讓他去吧!”老爺子對方孝孺的方向點點頭,把六斤抱在懷裡,“國子監祭酒,為國子監學府之師長表率,當選一個德行高尚之人!”
方孝孺已是愣住了,他原本懷着被責罰之心開口勸誡,卻沒想到不但沒有責罰,反而升官了。原本他心中,已經做好了被廷杖的準備。
國子監祭酒,那可是大明最高學府的院長!
“還不謝恩!”朱允熥笑着提醒。
“臣,叩謝陛下天恩!”方孝孺叩首,不過擡頭後,看老爺子不住的晃悠着懷裡的六斤,小家夥手舞足蹈呀呀的笑着,又皺眉道,“臣等與陛下,皇太孫殿下議論軍國大事,陛下卻在此.........”
“皇爺爺,正有件好玩的事要跟您說說!”
見方孝孺又要犯頭鐵的病,朱允熥忙岔開話題,笑道。
“啥好事?”老爺子也笑呵呵的。
“前元的天煌貴胄,元昭宗之子買的裡巴剌,求和咱們大明和親!”說着,朱允熥把那份奏折,在老爺子面前展開。
老爺子粗略看了兩眼,皺眉道,“那小子呀!咱記得他!”說着,一邊琢磨一遍開口道,“那小子,快四十了吧?是他求親,還是他兒子?”
朱允熥放下奏折,“應該是他!”
“他早幹什麼了?”老爺子怒道,“年少時候不求,現在一把歲數了才來求,他安的什麼心?”說着,繼續怒道,“狼子野心,這是現在要求着咱們大明了,才來這套。這樣的就算把女子嫁給他,也就是個擺設,以後他要咬人的時候,也不會嘴軟!”
說到此處,又罵罵咧咧,“當年咱對他不錯,抓來之後好吃好喝的待着,還送回北面讓他當狗屁大汗。結果呢,這些年奏折不來一封,信不來一次,哼!”
“和親這事,休要再提!”老爺子看着群臣,又道,“咱不是不知道這其中的好處,隻是這種好處,算不得數!咱朱家也是女兒嫁不出去,巴巴的給他送去,讓後人笑話!”
“他真想給咱朱家當姑爺子,也不是不行。到京城來居住,咱給他蓋王府!”
老爺子一句話,就算給這事定下調子。
以他的政治智慧,一眼就能看出和親對于雙方關系的好處,但也更能看出,對方心中深藏的目的。最後一句話,看似是戲言,但卻是高超的政治手腕。
“孫兒倒是有個想法!”朱允熥開口笑道,“他不是求着咱們和親嗎,咱們可以做做文章!”
老爺子想想,“你繼續說!”
朱允熥繼續道,“要和親,首先就要上表恭順,然後咱們大明再賜以王爵。他是元順帝之孫,昭宗之子,拿了咱大明的王爵,就是大明的臣子!”
“屆時,其他北元殘部怎麼看?他不是想扯咱們大明的大旗給他當虎皮嗎,咱們就給他扯到底。給他點好處,讓他先膨脹,到時候不容于北元殘部,隻能事事都依賴大明!”
“就算将來他養不熟,大明再征北元時,也師出有名!不是征伐,而是平叛!”
頓時,老爺子大笑,“那你說,給他個什麼王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