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燈籠換新的,獅子再擦了,下馬樁都給老子盤出光亮來,台階拿抹布擦。門前的道,給墊平了,不許有不平整的地方。告訴廚房,今日起換上景德鎮的官瓷,所有人都打起精神。誰敢蔫頭耷腦,攆出府去!“
“祖宗堂趕緊搭台子,準備祭品。”七十歲的老漢,嗓門洪亮,驟然又轉身,大聲道,“二爺,三爺,要不要搭流水席!”
常升常森想想,一口同聲,“搭!”
這年月,隻要是大戶人家有了喜事,都要搭流水席來。不管是三教九流,哪怕是要飯的乞丐,隻要上門說聲恭喜。坐下肉随便吃,酒随便喝。人來越多,越是熱鬧。
“去,叫街上那幾家酒樓都别做生意了,咱家包了,讓他們掌勺的夥計吾的都過來在門口做流水席!敢不來,拆了他王八操的飯館子。”管家繼續朝着下人們大吼,“對了,放炮!放炮!把一萬響的挂鞭拿出來十條來,一刻不停的放!”
”找戲班來,府裡要好好熱鬧熱鬧!“
常家的外孫,當了皇帝了。
這對于常家來說,是天大的喜事。
更是寓意無比深遠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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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鬧騰啥呢?”
後院之中,臉色發白,腳步有些虛弱的藍玉披着鬥篷出門,對走路帶風的常家兄弟問道,“怎麼了?”
“舅!”常升上前,聲音都哆嗦着。
在大典上的時候,他光是欣喜若狂來着。一回到家,心裡不知怎地,是既喜又慌,一顆心好似要從腔子裡跳出來。
“皇太孫,即位了!”常升說道。
“啊?”藍玉一愣,然後忽然上前一步,急切的問道,“皇上駕崩了?”
常森趕緊解釋,“沒,老皇爺今日率領各藩王,文武大臣去太廟祭天祭祖,開正旦大朝。朝會上,老爺子禅讓了!”說着,又繼續道,“老爺子如今是太上皇,東宮是皇帝了!”
藍玉依舊處在發懵的狀态,好半晌才回神,“這他娘的,太突然了!”說着,又急切的問道,“年号定了?”
“還沒呢,估摸着也快了!”常升笑道,“年号的事,那些遭瘟的書生們嚷嚷去。我們哥倆正打算,帶家裡人去爹的墳上拜拜!”說着,又笑道,“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必須去念叨念叨!”
“糊塗!”藍玉卻道,“你倆糊塗!”
頓時,常家哥倆有幾分不解。
“這什麼當口?”藍玉訓斥道,“新皇剛剛登基,你倆現在不應在家裡,應該在軍中!”
一句話,瞬間點醒常家兄弟二人。
對,這個時候,他們倆人不應急着高興。老皇爺禅讓的太突然,新皇帝的登基大典,還有年号未定,現在還是高興的時候。京營兵馬的駐軍,京師的城防,巡防隊伍,都要趕緊梳攏約束管理起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想到此處,常升常森兄弟直接轉頭,“家裡的操辦先停下,親兵們披甲跟老子上馬去營裡!”
“關上大門,謝絕外客!告訴來訪的客人,留下名字,日後常家登門回禮賠罪!”
“府裡的人不得外出,更不能随意張揚,得意忘形!”
一番吩咐連番出口,兄弟倆出門之時,身邊已經有一群精銳的親兵,甲葉子嘩啦作響的跟着,殺氣騰騰的上馬,直奔軍營。
藍玉看看他們的背影,站在院子中,先是笑了笑,“這倆毛躁的小子!”然後,頓了頂,雙手合十上天,“姐夫,熥哥兒,終于當上皇上了。”
随後,又笑笑,轉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