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頓了頓,繼續笑道,“知道你要走,朕已讓人準備了。蘇州那邊今年新進貢的綢緞,給你一些拿回去。還有景德鎮官窯出的瓷器,也一并帶回去幾套!”
“身外之物,臣已經夠多了!”朱棡笑道
,“臣舔臉求陛下,賞臣一些能傳給子孫的玩意兒!”
“三叔開口什麼賞不賞的,說便是!”朱允熥笑笑。
忽然,朱棡的面容肅穆起來,然後鄭重的大禮拜倒,“臣鬥膽請陛下,看在臣的面上,翌日削藩之時,給臣的兒孫們,一條好出路!”
朱允熥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逝,看着晉王,冷聲道,“三叔,你在哪聽了些風言風語,跑到朕面前來胡說八道?”說着,又道,“你是朕的親叔,至于這麼惶恐嗎?”
他的前半句話是叱責和質問,後半句是安慰。
而且,這句話最重要的就是後半句,不但是安撫,也是一顆定心丸。
說着,朱允熥停頓片刻,再次開口,“這些話,你在哪聽到的?”
晉王朱棡擡頭,緩緩說道,“這話,是父皇讓臣說的!”說完,叩首。
一瞬間,朱允熥全明白了。
老爺子知道他有削藩的心思,知道他百年之後,朱允熥必定要對那些藩王們下手。這些年,老爺子也看清了許多東西,不再一味的袒護兒子們。對于有些兒子,他傷心了。對于有些兒子,他還是心存愛護。
所以才會和朱棡說這些,讓他來朱允熥面前轉述。
“三叔,起來!”朱允熥走下寶座,把晉王朱棡扶起來,讓對方坐在包裹了錦緞的軟凳上。
他很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隻變成歎氣,“哎!”
随後,頓了頓,“朕也難!”
朱棡眼睛有些泛紅,沒有說話。
“不是朕容不得藩王們,分封是老爺子定下的規矩,九邊塞王拱衛我大明江山,塞王對外,内陸諸王對内。”朱允熥歎息開口,“皇明的子嗣,代代榮華富貴,永享江山!”
“可是,子子孫孫無窮盡呀!”
“嫡子繼承親王之爵,其餘諸子封郡王,郡王再有兒子,兒子又有兒子。每次分封,都要大片的土地,大筆的錢糧。”
“而且,還是要天下最好的土地!”
“試問,再這麼封下去,不超五十年,大明将無地可封!”
“難不成,從百姓手裡搶地,分給我朱家的子孫?”
“如此以來,不超百年,天下處處有藩王,我朱家是喂飽了,龍子龍孫溝滿壕平,那普通百姓呢?江山社稷呢?”
“三叔你也知道,封個王,可不單是土地的事,佃戶人口工匠,奴仆牲畜王城築造。這些事,朝廷有錢時還好說,沒錢呢?”
“耗天下,而朱家肥!”
“皇上,臣都明白!”朱棡淡淡的開口,“這些話,當年大哥在的時候,就和臣說過。藩王過多,非國家之福。臣等這代人,尚知報效君王,不愧王爵。幾代人之後,就變成了隻知道吃喝享樂的蛀蟲!”
“這些話,臣都懂!”朱棡又苦笑道,“隻是,臣也這個歲數了,馬上做祖父了,不免想為兒孫打算。”
說着,他低聲又道,“實話說,皇上說的大道理臣都懂,可臣現在就是覺得,有些.....”
“有些委屈是吧!”朱允熥笑着開口,“若朕是你,朕也覺得會有些委屈。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朕就想着對你們這些皇叔的爵位動手了呢?”
朱棡忙道,“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