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口的太監已經開始催促,眼神不住的飄來。
“我先去見皇上!”李景隆拱手道。
“國公請便!”
李景隆帶着兒子往殿裡走,身子越過那掀開門簾的太監之時,微微一笑,“有勞公公了!”說着,手上微抖。
那太監隻覺得眼睛一花,手裡已經被塞了幾顆沉甸甸的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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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朱允熥斜坐在靠窗的軟榻上,手中拿着一個小銅壺,緩緩的給窗台上,幾盆蘭花澆水。
“臣李景隆,叩見吾皇萬歲!”
剛邁步進來,李景隆就大禮叩拜。他兒子見老子如此,也趕緊跟着。這小子雖然嘴上跟他老子掰扯,可心裡如今慌的厲害,身子有些瑟瑟發抖。
朱允熥瞄了他們父子二人一眼,繼續澆花,“一天之内你遞了三次牌子,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見朕?”
“回皇上!”李景隆笑道,“臣犬子馬上就要入東宮為太子宿衛,臣特帶他來見皇上,聆聽聖訓!”
說着,胳膊肘不動聲色的怼了兒子一肘子。
“臣,李琪,叩見吾皇萬歲!”李琪倒也還算鎮定,壓制着心裡的惶恐,恭敬的叩首。
“進宮當差就是當差而已,直接去内侍衛處落名兒,領衣甲就是了,聽什麼聖訓?”
李景隆那點小心思,朱允熥心知肚明,他是抓住一切能在自己面上露臉的機會。對李景隆來說,兩天見不着皇上,就意味着失寵。
朱允熥說了一句,又看看李琪,“去了東宮,陪在太子身邊,萬事要穩重。太子年幼經常胡鬧,你要勸阻,不能跟着胡鬧,更不能撺掇着胡鬧,明白嗎?”
“臣,遵旨!”朱允熥一開口,李琪後背就全是冷汗。
其實對于李景隆的兒子進宮來在六斤身邊當差,朱允熥的心裡是不大贊同的。倒不是對李琪這小子有什麼意見,關鍵是他有個不着調的老子呀!
這李琪隻要有李景隆三分的功力,六斤還不整日被馬屁包圍?
不過如今看起來,李琪這小子,遠沒有他爹那種機靈!
朱允熥目光轉向李景隆,放下手裡的銅壺,開口道,“你管着火器鑄造局,過年到現在,一份奏折都沒見你上過,一份條陳也沒見你寫過,你在那邊當撒手掌櫃的?”
“皇上交代的差事,臣哪敢怠慢。”李景隆急道,“臣沒有上折子,是因為臣一直在低頭做事!”說着,笑道,“皇上讓臣去,是讓臣做事的,不是讓臣找出毛病說給皇上您聽的?”
“哦?低頭做事?”朱允熥笑笑,“做了哪些呀?”
“自臣接手鑄造局以來,共制作大小火炮六百八十門,其中共給靜海軍的二百六十二,給甯波,廣州,泉州的岸防炮三百,其餘的分給樂浪郡的韓王,遼東都司,還有雲南邊軍!”
“另外還有洪武造火铳八百九十二杆,本來是一千三百杆。但因為趕工太急,有些工匠不熟練,造成火铳的口徑不對,所以臣沒有請示皇上,直接做主重新回爐!”
“所造的火铳,全部交付京營火槍兵!”
朱允熥聽着,面上沒有表情,心中卻在贊許。這些數據他是知道的,李景隆所說分毫不差。李景隆這人功利心有,溜須拍馬也在行,但該做事的時候,還是信得過的。
尤其是洪武造火槍那些殘次品,若是一般的官員,定然不敢随意處置,一定要請示請示再請示。唯有他,直接處理了事,有擔當有決心。
不過,朱允熥可沒打算給他好臉,“說的倒是不錯,可朕怎麼聽說,你是撒手掌櫃的,嘛都不管呢?朕聽說鑄造局裡頭,你一次都沒進去過!”
李景隆叩首,“回皇上,臣管着鑄造局心中隻有兩個章程,第一抓質量,畢竟火器是軍國利器。第二,就是知人善用!”
“臣于鍛造之事,乃是外行。所以放手交給下屬去做,若臣這個外行,要裝内行指指點點,那就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