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方孝孺頓了頓,“有史記載,最早是盛唐時由波斯人帶來,貞觀年間波斯人阿羅本受波斯王之命入長安,而後曆經高宗,武後,玄宗,代宗先後幾乎兩百餘年!”
說景教是那個時代傳入的,朱允熥一點不奇怪。盛唐之時,唐軍不斷征服西域中亞各國,不但有景教還有摩尼教,襖教等一并傳入。
“但後至唐末之時,被斥外邪魔外道所有教人一律驅除出境,所建會堂一并焚毀!”
方孝孺說着,端起茶碗小口的抿了一下潤潤嘴,繼續說道,“皇上說不許一賜樂業興建會堂,臣便一下想起了這些書中看來的舊事。彼等,被稱為邪妖不是無的放矢!”
“首先,比如我朝僧道,都是孑然一身,而景教之僧人竟然可以娶妻生子,且常剃發剪須,與我朝民風迥異!”
“第二,其心不正。釋家所言,我佛一體,人人可成佛。道家天人合一,人人都是真人!而景教,則說人人生而有罪,要恕之。且信之神明為天,淩駕于天地皇帝祖宗父母之上!”
“其三!”說着,方孝孺緊緊皺眉,“最關鍵的就在于這其三!”
“你慢慢說!”朱允熥聽得入神,讓王八恥給方孝孺換上熱茶。
“我中夏之地儒釋道三教,都不能淩駕法度之上。而景教之義,天在皇之上,衆人皆信徒罪人。且其教人好募财,用以施舍窮者拉攏人心。修建會堂,往往于人口稠密之處,以恢弘奢侈為能事。”
“綜上種種才在唐末被驅逐,卻在前朝蒙元又再度興盛。”方孝孺繼續道,“如今皇上興海運,溝通四方萬國來華。于經濟民生自然是好事,但若這些旁門左道,再在中夏死灰複燃,其禍大矣!”
“若此教行省,豈不是亂我中夏綱常倫理?雖說其教意和我中夏禮法不合,世人輕之。但難免總有些愚夫蠢婦,被他們蠱惑了人心走上迷途。”
朱允熥感歎,“所以朕才下旨,不許各地随意修建會堂,更不得色目商人随意進内城居住。”
他的感歎,不是無的放矢。
不得不說西方人在文化輸出上,一向快人一步。東方的文化,是不屑于輸出自問天下第一的文化。而西方的文化,禮儀的外皮下隐藏的就是狼子野心。
這些人在遇到強大的國家時,是謙謙有禮的君子。
而當遇到的是他們可以征服的人時,他們就是一隻隻野狼。
第129章
慢性毒藥(2)在曆史上大明中晚期,利瑪窦等人來華大肆推廣他們的文化。
教廷有的是錢,有的是經費,以至于明朝官場許多中下官員都信奉此道。
甚至連徐光啟,楊廷筠,李之藻等國之重臣,都成了堅定的信徒。
這些人,可都是自幼嚴酷的儒家教育體系中成長起來的士大夫,是超越普通百姓之上的利益階層,是維護這個國家法統的一員。
若是論頑固,誰能論得過這些聖人門徒?可他們都抛棄了孔生,而選擇了萬裡之外金發碧眼的另一個聖人。他們不但改換門庭,還幫着編纂書籍,甚至推廣教義,建會堂修女院。
甚至,徐光啟把自己家的祖墳都獻出來,做傳教士的墓地。楊廷筠在自己的家裡,修建了聖堂,整日拉人入教,把自己家的親戚,佃戶,仆人都變成了教衆。
而且有傳聞,崇祯皇帝也抛棄了祖宗家法信奉此道,南明永曆皇帝朱由榔,帶着後妃太子等信了這些。
說起來簡直匪夷所思!可偏偏他就發生了。
面對這一件件一樁樁事實,再說什麼我中夏文明面對任何外來物都能巋然不動,不心虛嗎?即便這些外來的文明最終能被中夏文明所同化,但也要數百年的時間,而接下來的數百年,乃是人類曆史上最殘酷的數百年,還有同化的可能嗎?
說起來,大清朝是不怎麼地,可在于對這些外來文化的侵蝕上,人家足夠警惕。
順治開始就有傳教士為皇家服務,到了康熙更是用這些人了解和學習西方的科學技術,而在沿海等地也有許多教徒,共有二十七萬。
但是人家用是用,防也是真防。
康熙給羅馬教廷寫信,你在我這傳教就要以我們的傳統為根本,要允許百姓祭拜祖先,尊崇孔子,多弄些算數天文曆法是好事,那套歪理邪說就不要用了。
羅馬教廷不聽,康熙就給了一句話,“隻可說西洋人等小人,如何言得中國之大理,禁止在中國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