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手邊禮部員外郎侯泰,再往下刑部給事中張思恭,禮部郎中張庸,禮科給事中王謙等幾人。
這些人官位未必多高,卻都是衙門中做實事的人。
“大人此言何意?”員外郎侯泰問道。
“下官也百思不得其解!”張思恭沉思,開口道,“不過是一場天災,皇上就下了罪己诏,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刻意為之?”
“你們呀!所以說你們入仕幾十年,還在五品上行走!”李至剛一笑。
“大人,您就别賣關子了,趕緊給下官等指點迷津吧?”
聞言,李至剛帶着幾分志得意滿,手指敲打桌面,“皇上罪的是自己嗎?”
“咱們大明這麼大,隔三差五哪不出點災死點人?”李至剛又是一笑,壓低聲音,“皇上是準備先罪己,再罪人!”
“罪誰?”衆人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鳳陽淮安兩府,首當其沖!”李至剛眯着眼睛,“淮西總管,河道衙門次之!”說着,又是一笑,“淮北水患不是一兩天,所謂病來如山倒,突然鬧出這麼大的水患,肯定有人要倒黴!”
“可是泗州水患歸根到底是天災還是人治?還是種種原因所緻?總不能把這罪,歸到營建祖陵以至泗州民力為之一空身上吧?”
“總不是能說是民夫,物資都在高家堰那邊,使得泗州無可抵擋吧?”
他這麼一說,衆人皆是皺眉思索。
良久之後,有人歎息道,“無妄之災!”
“住口,這也是你能說的?”李至剛厲喝一聲,随即怒目而視道,“有事就有責任,咱們做官的,就是為了要擔責任!”
說着,微微沉吟,“這隻是表面上的,還有更深一層.....”
衆人忙做附耳傾聽模樣,一臉探究。
“咱們這位皇上,事不隔夜,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反複拖延。接下來,黃河大工淮北水患乃是國朝頭等的大事!”
“但治水涉及到的事,不是簡單的人力物力那麼簡單。尤其是....啊!對吧!”
衆人都知道他這聲啊,代表着什麼,紛紛點頭。
“有了這封罪己诏,堵了所有人的嘴。日後治河,不計一切代價,不管涉及到人還是事,一概治河為先!”
說道此處他又是笑笑,又壓低聲音道,“治河的根子還是為了土地,淮北可是那些淮西勳貴的大本營。好地都在他們手裡?百姓怎麼活?”
“還有淮北的鹽業,治河要不要錢?咱們都知道兩淮的鹽稅是....啊!”
他這聲啊,衆人也都懂。
從大明開國開始,兩淮鹽水就是進内庫的,用作軍費。
“可是兩淮的鹽場,鹽商,怕是這些年也沒少撈吧?淮北那地方一窮二白,就剩下鹽了。民間的私販一直屢禁不止,鹽農之苦日複一日。而上繳内庫的鹽稅,卻經年不變。”
“你們隻看到了表面,你們往深裡想,皇上要幹什麼?”
“治河,分地,安民,革弊。”
此時,衆人紛紛恍然大悟。
是了,皇帝都下了罪己诏,那誰擋着這些就是罪人。
“你們把這些聯合起來看,皇上是在下一盤大棋!”李至剛在敲打下桌面,沉聲道,“這裡面涉及到的人事問題,财政問題,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