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張口道,“這不是好事嗎?”
“年輕人這樣是好事,他那個歲數了,能是好事嗎?”說着,席老道馬上閉嘴不言。
鄧平端着茶,輕聲走來,把茶盞放下之後,又躬身退了出去。
他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腳步都是一般大小,但在即将邁出暖閣的時候,腳步微微遲緩了那麼一點點。
“病,虛不受補!”席老道又對朱允熥說道,“命,虛必補!”
朱允熥的手一抖,幾乎拿不穩茶盞。
門外的鄧平瞬間驚悚,眼神中滿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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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
朱允熥顫抖着,有些不敢開口,“你是說老爺子....回....”
“嗯!”席老道點點頭,老臉上的褶子跟丘壑一般灰暗,“老皇爺不是久在卧榻之人,準确的說也不是回光...而是大限将至,身子自然而然的.....”
“還有多久!”朱允熥突然抓住席老道的手,眼睛通紅。
“不好說!或許十天半月,興許倆三個月。”席老道有些不敢看朱允熥的臉色,“其實,早在三年前老道就說過了,你家老爺子的身子,其實就是靠一口氣撐着。”
“現在這口氣散了,也就.....”說着,他還是看了朱允熥一眼,“還是早做準備吧!”說着,又歎氣,“老道這輩子别的不敢說,看病還沒走過眼。可是你家老爺子....看不懂啊!有人命數盡了,拖着不肯走。有人則是命數盡的時候,笑着走.....”
對面的朱允熥,已是石化了,席老道的話他全然沒聽進去。
老爺子靠着一口氣撐着!
什麼氣?
自然是怕他孫子撐不起江山,怕他孫子坐不穩江山的那口氣。
而如今,他的孫子是個合格的皇帝了。
他自然.....沒什麼留戀了。
想到此處,不自覺的兩行淚順着眼眶就落了下來。
席老道跟着歎口氣,心中不忍,“其實老道說的也未見得都對.....”
“用藥!”朱允熥突然拽住對方的肩膀,拼命的搖晃,“你不是有秘方嗎?用藥,什麼藥都行!”
“藥,治不了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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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吸溜!吸溜!
濟南府的驿站中,李景隆鄧铎趙石三人,一人捧着一碗打鹵面大口的吃着。
一路走來,他們都是這樣的粗茶淡飯,同時謝絕了各地要員的宴請。比如今日就推掉了山東都指揮使,濟南總兵等軍中要員的盛情。
“嘗嘗這個!”李景隆放下碗,把一盤菜推到趙石面前,“這是口條,山東的鹵味,跟咱們應天府的比,又是一種味道!”
說着,跟鄧铎笑道,“還記得我少年時,第一次奉旨出來練兵,營裡的夥食根本吃不慣。可餓了幾天之後,豬頭肉一次能吃半斤!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