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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一輛普通尋常的馬車緩緩從長安大街駛過。
城門口剛剛換防的士卒還有些懶散,正在喝着豆漿的把總不悅的看着緩緩而來的馬車,嘴裡嚼着油條,含糊不清的罵道,“草,誰他娘這麼早?”
說着,給了旁邊小兵一個眼神。
後者也滿是不耐煩,挂着腰刀橫眉立眼的上前,“哎,幹什麼的,城門還沒開呢?”
籲!
馬車停住,趕車的是個白發老翁,拉住缰繩。
“這麼早,你們哪去?”小兵繼續帶人上前。
下一秒,正在吃早餐旁觀的把總,忽然心裡咯噔一下。
那趕車的老頭摘下草帽,露出一張滿是刀疤的臉,陰冷的眼神像是城外亂葬崗的守屍人。
不屑的看着問話的小兵,“按規矩,城門應該開了。怎麼,你不讓咱們走?”
“嗨,你個老不...”
“滾一邊去!”把總箭步上前,直接踹開那小兵,大聲道,“趕緊開城門!”
吱嘎吱嘎!
城樓上的絞盤吃力的扭動,發出滲人的聲響,随着鐵鍊盤旋,城門露出了一個縫隙。
趕車老頭斜眼看看那把總,輕蔑一笑,“算你小子識相!”
“頭兒,那誰呀?”小兵揉着後腰,看着馬車的背影問到了。
把總一臉後怕,“草你娘的你真是活該一輩子當小兵!”說着,指着馬車罵道,“郭老侯爺的馬車你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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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出城的正是郭英的馬車。
就一個老仆,兩箱行李。
馬車駛過恢弘的城門,車廂中閉目假寐的郭英再也忍不住,猛的挑開簾子回望。
城門還是城門,城牆依舊是城牆。
似乎和幾十年前想必,沒什麼不同。
但他腦中,突然間浮現出幾十年前,第一次看到這面城牆的那一幕。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
城牆下的屍首堆得别人還高,攻城車和雲梯根本搭不上去。帶着鐵釘的戰靴踩在地上啪叽啪叽的響,死人的血凝成了河,到了腳踝。
看着城牆,郭英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
多少好兄弟,長眠在此處。
多少豪傑,死于箭下身首異處。
“兄弟們,俺走了,回家啦!”郭英依舊看着城牆,眼角濕潤,“這地方...咱們當初拼死打下的,以為比老家好百倍的地方,其實一點都沒家裡好!這再好,不是咱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