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猛的把黃子澄等人的奏折呼啦一下甩過去,聽不出喜怒的開口道,“出息了!能支使動禦史了!”
“媽的!就知道這些清流不靠譜,容易被丫看出來!”
朱高熾心中罵了一句,低頭撿起奏折,讪笑兩聲沒說話算是默認。
“彈劾李景隆,你的主意!”朱允熥又張口道,“跟朕說說,為何?”
朱高熾歎口氣,上前道,“皇上是問,臣為何讓禦史彈劾而不是自己彈劾。還是問臣,為何要讓他們彈劾曹國公李景隆呢?”
“有區别嗎?”朱允熥看了一眼身後的帷幔。
“其實也沒什麼分别!”朱高熾又歎口氣,“因為有些話臣來說,皇上您是不會聽的!”說着,他擡頭看向朱允熥,“皇上信他,超過信臣。而臣要是說多了,您非但不會聽,可能還會惱!”
這一句話,直接戳到了朱允熥的肺管子上。
“其實皇上您為何信他,臣也能理解一二!”朱高熾又開口道,“曹國公是貪财,但錢财大多來的還算是正道。既不貪污納賄,又不賣官鬻爵!”
“不拉幫結夥,不擅自專權。不仗勢欺人,也不狐假虎威。隻要皇上交代的事,無論好不好幹,無論背不背罵名,無論見不見得光....他都能做的很好,百無遺漏!”
“臣也更知道皇上您的難處,他能做事,還能給皇上解憂,善解人意長袖善舞!皇上您身邊需要這樣的人,但是.....”
說着,朱高熾擡頭道,“但是,您想過沒有。您喜歡這樣的人,那朝堂之上日後就都是這樣的人,那就有許多個李景隆。人人都會用手中的權利,給自己弄點...還算說得過去的利益!”
“小利加在一起就是大利,小錯堆疊起來就是大錯。”
朱允熥沉默的注視着朱高熾,“說下去!”
“松江張家棉布工坊的事,直接捅到了臣這,是臣給壓住的!臣也不想壓,可這樣的事鬧大,難看的還是皇上您。”朱高熾又道,“這樣的事,不是一兩次了。曹國公也好其他勳貴也好,家裡的門人這幾年沒少吞并人家的産業。也不能說是吞并,說強買合适些!呵呵,他們看上的産業,誰敢不賣呢?”
“從臣的角度來看,或許這種事,可能是李家的門人扯虎皮做大旗。但從外人的角度來說,這是不是...都是皇上您...縱容他才有的後果?”
“新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而皇上所寵信之人,正和皇上的初衷背道而馳。而皇上還因為信任他,暫時沒理會這些小事。所以臣,隻好通過别人的口,告知皇上!”
“不過,也不是臣指使的他們!”說着,朱高熾一笑,“禦史都求名,臣隻不過透些口風出去,他們就撲了上來。”
朱允熥盯着他,“為了怕朕懷疑你,還讓他們也彈劾你?”
“嗯?”朱高熾一愣,“把臣也彈劾了?”
朱允熥氣笑了,“你自己看那奏折。哈,你想通過别人的口告狀,卻想不到别人也狠狠的告了你一狀吧?”
朱高熾低頭,仔細的看了起來,随後臉色大變,肥肉一抖一抖面色猙獰。
“你以後少耍這些小聰明,往大了說你這是欺君!你說朕信李景隆勝過信你,他敢這麼跟朕玩小心眼嗎?”朱允熥神色不善,“換做其他人,但憑你串聯禦史的罪,就能治你!”
“朕既然放你在中樞,就是讓你幫着朕。你我是血親的兄弟,朕信不過你還能信得過誰?可是朕信你,你信朕了嗎?”
“他媽的!”
朱高熾額上汗如雨下,奏折之中最後幾行字,簡直就是誅心之言。
“既是宗王又是權相,門生故吏遍天下,無冕之王恐非江山社稷治福.....”
“好事都被你變成壞事了!”朱允熥又怒道。
“臣甘願受罰!”
“罰你都是輕的!”朱允熥瞥了他一眼,“朕信你才把你放在中樞,讓你執掌大權,更是早就跟你說過要做賢王賢相。可你呢?”
說着,朱允熥忽然長歎,又道,“罰你?怎麼罰?你讓人彈劾李景隆,初心是好的,說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