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粵省布政司上下官員,全都認可祁著挪用專款的理由,更是鐵了心的要跟他一塊幹。
要麼,就是朱允熥之所以要把他調到京師來的原因。
祁著的嶽父徐本,大明朝開國之後的第一任廣東布政司使,再加上他,就是兩代人的經營。關系早已根深蒂固,不然的話那麼多官紳也不可能無條件的相信他祁著,各個商會更不可能真金白銀的拿出來。
“朝廷要修築廣州虎門等港!”祁著把心一橫,“而臣,挪用其中一部分款項,是以為除了朝廷要修築的港口之外,還要修築......”
說着,他擡頭看着朱允熥的眼睛,鄭重道,“茂名,湛江,陽江三港.....”
朱允熥的神色也鄭重起來,在龍椅上坐直了身子,“你繼續說,說詳細些!”
“是!”祁著的胳膊有些哆嗦,“皇上您說過是要放開海禁的,粵省除了廣府一帶的港口外,卻不知湛江茂名都是良港!”
“粵西雖窮,可卻不是窮山惡水......”祁著頓了頓繼續說道,“且不說修築港口,可以讓當地的壯年勞力有工可做,有錢可拿!也且不說港口修築成功之後,當可以帶來多少賦稅...”
“就說民生....粵西之地盛産南香,松木,劍麻,糖蔗....卻一苦于山路不通,二苦于海路不暢,隻能爛在地裡。”
“湛江陽江兩地,漁業興盛,可不開港,漁民卻隻能勉強果腹....”
“你挪了多少?”朱允熥忽然張口問道。
“臣,挪了一百一十七萬零八千!”祁著顫抖着起身,惶恐道,“這個錢,臣是挪了,但還分毫未動!”
“一百多萬?”朱允熥沉思片刻,“三個海港,一百多萬夠嗎?”
“遠遠不夠!”祁著說着,手哆嗦的跟篩子似的,又從袖子中掏出一本奏章,“臣要修築海港,離不開當地鄉老的支持。這是粵西四府的官紳,報效的賬冊!”
朱允熥過着他手中薄薄的冊子,此刻祁著的手之所以哆嗦,大概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這個冊子所包含的情誼,太重了。
粵人最重鄉土宗族,但也很是排外。
粵西四府的官吏鄉紳能無條件的相信他,是何等的重擔?
對于這個祁著,朱允熥忽然覺得把他調回京城,或許并不是一個好選擇。
“粵西四府的鄉紳,商會,上至名望人物,下至販漿小販,一共報效銀元,七十六萬.....”
“加上你挪的一百多萬,夠嗎?”朱允熥又問道。
“還是不夠!”祁著搖頭,“因為除了港口還有路....”
“不夠怎麼辦?”朱允熥馬上又問。
“先修!”祁著硬着頭皮道,“修了再說!”說着,忽然一咬牙,“活人不能讓尿憋死。粵西四府的知府,縣令都下了保票...”
“哦?什麼保票?”朱允熥問道。
“隻要管飯,民夫們就不會鬧事!”祁著咬牙道,“當地的鄉老族長村長也都立了軍令狀,無論男女老少,隻要能動的,随便官府差遣!”
“那朕再問你!”朱允熥又道,“你挪用了廣府港的專款,這麼大的窟窿,你怎麼堵?”
撲通!
祁著跪地,叩首道,“臣還有一萬死之罪!”
“說!”
“臣跟廣州西關商會諸位豪商,在未經過朝廷許可的請款修下,私下達成協議!”祁著眼睛微紅,“茂名有礦,玉礦錫礦,還有可以燒造瓷器的高嶺土礦,許他們開采...”
“哈!”朱允熥笑道,“你好大的膽子,朝廷嚴令不許商人開礦,你竟然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