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聖駕從光華門啟程。
朱允熥沒有選擇走水路,而是執意要走陸路。他太想好好看看自己治下的帝國了,似乎他也許久沒有好好看看這個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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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車窗外山川河流郁郁蔥蔥。
鄉下地方,似乎總是比城裡要涼快。或許是因為沒有那麼多烏央烏央的人,或許是因為沒有那麼多車水馬龍,或許是因為沒有那麼多喧嚣奢靡。
走在鄉間的田野,迎面而來的是清風送爽。即便真的有些熱意,那也是暖洋洋的,絕不是城裡那樣讓人煩躁的。
馬車,微帶起伏的走在路上。
鄧平盤腿坐在車轅上,眼神略帶緊張的環視四方。
馬車旁邊,十幾名騎士也是如臨大敵,一臉戒備。
如曹國公李景隆,安遠侯王德,還有何廣義等人,更是一隻手操控着缰繩,另一手則始終垂在馬鞍挂着的皮囊之中。
裡面,是已經張開機頭的短火铳。
自不用問,馬車中坐着的就是朱允熥了!
既想好好看看這個國家,那就不能跟着大隊走。不然前呼後擁的,走到哪都是官紳百姓跪地相迎,山呼萬歲。
所見的,也都是地方官精心挑選的穩妥之人,祖宗十八代都是良善之民,那還看個屁呀!
所以,他出京之後,直接輕車簡随,就帶着一些護衛,喬裝趕路。
“都那麼緊張幹什麼?”
朱允熥笑着撩開車簾,直接從車廂中出來,也坐在車轅上,看着眼前農田的美景,笑着說道。
“光天化日的,還怕有強人不成?”
“皇上.......”李景隆剛開口,見朱允熥微微皺眉,趕緊改口道,“東家,外邊畢竟不比京師首善之地,還是小心點好!”
“其實也就這些年,我大明盛世無雙,地方上才太平了!”明明不是很熱,可驸馬都尉胡觀卻是一腦門子汗,開口道,“早些年,劫道的殺人越貨的有的是!”
說着,他一指那些路旁,正彎腰在田間忙碌的農人們,繼續說道,“您别看這些人看着老實巴交的,可早些年到了晚上搖身一變....就是強盜了!帶着子侄拿了兵器,見着落單的客商一刀下去.....”
“所以說倉禀足才能知禮節!”朱允熥看着一望無垠的農田,開口笑道,“早些年是吃不飽,這些年能吃飽了,老百姓也就不幹那缺德的事了!”
“那可未必....”胡觀心中暗道一句。
其實這一路來,光是他知道的,暗中窺觊他們這隻看起來好像是富商隊伍的不明之人,就有好幾夥了。
“都是托當今皇上的洪福!”李景隆在旁笑道,“國泰民安大明盛世!”
朱允熥撇嘴一笑,“日子是百姓自己過的,跟皇帝有啥關系?”
“自然有關系,我大明取消了曆代的人頭稅,百姓就省了一大筆錢!然後各省清查田畝隐藏的人口,無地的百姓都給與田地,讓其安居樂業!而且,自耕農之家還屢次減免賦稅,讓其家有結餘!”李景隆笑道,“就像您方才說的,倉禀足了呀!”
“呵呵!”朱允熥笑了幾聲。
“還有新政之中的官紳一體納糧!”李景隆繼續說道,“過去都是糧長征糧,官紳地主上下其手中飽私囊,本來朝廷定的是一,可百姓要繳的起碼是二。”
“如今百姓直接繳糧給官府,不但少了喪良心的盤剝,且多出來的糧食還能賣個好價兒!”李景隆繼續笑道,“百姓之家過日子就是這樣,今年多落下一些,明年再積攢一些。後年就能蓋新房,買大牲口.....”
“呵呵!”朱允熥又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