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得殿下誇獎!”張振宗淳樸一笑。
“賬簿你平日能看得明白?”朱高熾忽然話鋒一轉。
張振宗開口道,“下官以前跟着表舅學過珠算學過記賬算賬!”說着,又是腼腆一笑,“再說,衙門裡的賬不用下官記,下官隻管保管好即可!”
“啧啧,你這人有福氣!”朱高熾又看看張振宗,心中開始盤算。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用處!
他管着賬簿,日後自己想看賬簿,那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嗎?
于是,朱高熾信手摘下腰間鑲嵌寶石的荷包扔了過去,“拿着!”
“可不敢!”那荷包繡着金線鑲嵌着寶石,一看就價值不菲,張振宗接在手裡,就覺得無比燙手。
“讓你拿着就拿着!孤賞的!”朱高熾笑道,“孤這個人最是愛才,你雖年輕,隻要好好幹,不難有一份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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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話,課稅總司衙門到了。
跟海關總司一樣,除了門房仆人之外,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但是當擡着朱高熾的轎子進了後堂,馬上就清晰的聽到前邊一間朝房中,傳來李至剛那熟悉無比,又讓人聽了就煩,滿是陰冷的聲音。
“關于各行省各州府的商稅,朝廷定下的,要不折不扣的執行!”
“傳話下去,誰辦差不利,本官就摘誰的烏紗帽!”
“但是,除了朝廷規定的商稅之外,若是膽敢有人格外加收加征,且巧立名目中飽私囊!本官就親自把他送到錦衣衛鎮撫司去!”
“還有,各地的賬簿全都要清清楚楚。統一按照總司所規定的格式,差一個字兒都不行!”
“若是有賬簿不清,本官也不會發回去讓地方上重做。誰的賬簿不不清不楚,本官一樣摘了他的烏紗!”
“而且賬簿不能年關才彙總查勘,而是一個月一查,一個月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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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剛站在近百位官員的面前,目光滿是威嚴,又清冷的環視。
這種高高在上,下面畢恭畢敬的感覺,真他媽的好!
“咱們這兩司衙門,多少眼睛盯着呢!你們辦差不利,壞的不隻是你們自己的前程,更是壞本官的前程!”
“稅官不入流,本官親奏聖上,給你們提高品級,不受當地州府的限制。做得好,前程無憂!”
“做不好,你們壞了自己的前程不要緊,若是連累了本官,壞了本官的前程。本官有的是辦法,讓你們吃不了兜着!”
朱高熾的轎子就靜靜的落在朝房外。
一開始他聽着李至剛的話,還面帶嘲諷之笑。
可是聽着聽着,卻凝重起來。
“這人品行不行,可是馭下卻是有方!”朱高熾心中暗道,“官場的風氣之所以敗壞,就是因為上面對下面太含糊,太講人情太過袒護!”
“他一不袒護,二不講人情,可能在這些屬官們眼中恨之入骨。但換個角度看,何嘗不是能臣呢?”
“若我大明朝的官員都跟他這樣,六親不認不講那些官場的規則,隻講能力隻講規矩,隻對事不對人,官場何至于腐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