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歎口氣,裹緊身上的大氅,“官學的學舍是胡濙批建的,現在出了事,首先胡濙難逃監管不力之責。而這胡濙又是承恩侯的關系,所以涉及到太子的臉面,還有太子曾經和承恩侯家的不快....”
“楊榮才把這折子,先給了你,你才先來見朕,是不是?”
聞言,朱高熾附身道,“皇上聖明,正是如此!”
說着,頓了頓,“此事其實不難,誰管着這攤兒,抓誰!誰建的,抓誰。誰驗收的,抓誰!反正從開始審批,到現在出事,經手人一個都跑不了.....”
“具體細問,幹活的供貨的也跑不了!”
“貪的,全家上法場!糊弄的,全家掉腦袋....人死了,
朝廷能做的最大限度,就是以命償命平息民憤...”
朱高熾頓了頓,又道,“但畢竟牽扯出了皇後和太子的母族,國朝的外戚....無論是應天府還是臣,都要小心應對...”
“朕知道你們的苦衷,理解你們的難處!”
朱允熥忽然開口打斷對方,“畢竟,朕病重的時候,老二那逆子,把六斤對趙家的不滿,宣揚的天下皆知...”
朱高熾深深低頭,不敢說話。
何止是天下皆知,市井之中各種私下的閑話傳說....有鼻子有眼活靈活現!
“事不難...”朱允熥又道,“難就難在,這錯綜複雜的關系。難就難在,萬一有人别有用心,本來挺簡單的事就說不清楚了!”
說着,頓了頓,苦笑道,“現在的事怎麼這麼複雜?朕當年無論做什麼,哪有這麼多彎彎繞?”
“你丫當年淨跟武人在一塊了呀!”
朱高熾心中暗道,“你手下那些老匹夫,整天拉幫結夥在高麗走私得不亦樂乎.....也沒功夫給你找事兒呀....”
“其實,不是事複雜!”
突然,朱允熥轉身看着朱高熾,“是你們,把事想複雜了!”
“嗯?”朱高熾怔住。
“正如你說的,出了事,朝廷要盡到查明真相,平息民憤的責任!”朱允熥又道,“胡濙批的,抓他就是!所有涉案人,抓就是。嚴查....該砍腦袋的砍,該殺全家的殺....”
“就因為胡濙跟承恩侯趙家有關系,趙家是皇後和太子的母族,你們就變得謹小慎微起來了?”
“天下的事,尤其是涉及官場利益的事,說白了都是人情的事!你見曆朝曆代那個老百姓犯的事,能直達天庭,跟什麼大官兒,外戚挂鈎?”
“人情世故沒辦法杜絕,但不等于出了事不敢查呀?”
說着,朱允熥忽然伸手攬着朱高熾的肩膀,“你小子呀,以後少跟朕裝糊塗!”
朱高熾眼珠轉轉,“臣從沒裝糊塗呀!”
“楊榮不敢做的事兒....報給你。”朱允熥冷哼,“明明這道理你比朕都懂,你都能決定的,你非要報給朕.....”說着,他掐住朱高熾的後脖頸子,“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啊?”
“哎哎,哎哎.....疼!”
朱高熾臉色通紅,甩着脖子掙脫開,“這不您家親戚嗎?胡濙當學政,當初是走的東宮的關系,聽說東宮那邊是趙侯爺為了償還找祖墳的人情,親自說項的....”
朱允熥歎口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好比你那倆舅子..”
瞬間,朱高熾變得愁眉苦臉起來。
“最近,朕有個想法....”朱允熥又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