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砰!
門在衛洵面前狠狠拍上,距離衛洵的鼻尖隻有一厘米的距離,要不是他及時向後仰差點拍到他的臉上。衛洵也不生氣,反倒是頗為愉悅,哼着小調就下了吊腳樓,往自己住處走。
吊腳樓裡,烏老六坐在椅子上,眼球渾濁如破爛玻璃,又像是一尊土石雕塑了。一蓬蛆蟲從他的七竅鑽出,落到桌面上,漸漸地烏老六的身軀逐漸幹癟下來,到最後一張人皮軟塌塌倒了下去。
白花花的蛆蟲占據了整個桌面,它們蠕動,互相碰觸,用人類無法懂得語言交流,貪婪又渴望得繞着桌子中央的如螢火蟲般輕盈躍動漂浮的金色光點圍了個圈。
那是衛洵交易給他的1550點積分,但現在,這積分還不屬于他。
當優雅低沉的聲音突兀響在吊腳樓中時,所有蛆蟲都在這一瞬間停止蠕動,像一群大米般抻直‘匍匐’在桌面上,似是畏懼臣服。
烏老六到底還是說了謊,竹背簍進價是500,并不是1000。蛆蟲們齊齊點頭,跳躍的金色光點憑空少了小半,剩下的金色光點融入到蛆蟲之中,蛆蟲們原本灰白色的身軀鍍上了層淡淡金光,忍不住蠕動,似是惬意滿足。
但當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時,所有蟲子都僵住了。
轟隆——
似有驚雷炸響天際,雪亮閃電劃破蒼穹,白光映亮昏沉灰暗的瞬間所有蛆蟲都在拼命痛苦掙紮,閃電一道接一道落下,整個吊腳樓搖搖欲墜,近乎崩塌,掙紮的蛆蟲們時而融合在一起,時而分離,混亂到近乎詭異。
為什麼這次會引起主事人的懲罰?!
蛆蟲痛的發瘋,它不明白,私自漲價這種事,隻要不超過進價兩倍,明明不會引起主事人的注意。這是它試驗過無數次得到的結論,它之前也都是這麼做的,但這次卻遭了報應!
當桌面上的蛆蟲們半數化為灰燼時,雷鳴閃電才終于停止,吊腳樓内彌漫着蛋白質被燒焦的臭氣,剩餘的蛆蛆蟲們癱倒在桌面上,抽搐痙攣,還未從痛苦中回神。
聽到這話蛆蟲們渾身劇顫,甚至比之前遭受折磨更要恐懼。它們拼命蠕動,似在求饒磕頭。
蓦然間蛆蟲們像狠下決心,原本白胖的蛆蟲們驟然幹癟虛弱起來,剝離出淡淡金光,竟是将積分吐出,元氣重傷,也不希望遭受如上懲罰!
但金光剛浮起,就被無形的力量又壓制進蛆蟲們的體内,蛆蟲們先是惶恐畏懼,随後似是意識到什麼,強忍住恐懼,安靜匍匐于桌面上。
蛆蟲們識趣的表現,很正确。因為那神秘優雅的男聲再度響起,淡漠又饒有深意。
那股唯有蛆蟲們才能夠感知到的威壓漸漸消失。
這句話後,那股恐怖的力量徹底消失不見,隻剩下攤平在桌面上力竭的蛆們。
半晌後,蛆們緩過勁來,黑點似的小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為何沒受到最終懲罰,甚至連積分都沒被奪走,隻是不痛不癢被滅了一半身軀,一切答案都在男聲最後的話語中。
蛆蟲們想起那個過于俊美的白發導遊,讓所有旅客都活着挺過第一景點的強大實力隐藏在蒼白的皮膚下,即使被青銅面具遮擋住了容貌,那禁欲而冷淡的氣質卻更讓人有折磨□□他的欲·望,讓人想将他私藏為禁脔。
甚至于被主事人看中。
幸運,倒黴?
旅社主事人的寶貴财富?
蛆蟲們狠狠打了個寒噤,這不是他能多想的。窸窸窣窣聲音響起,蛆蟲們緩緩鑽進皮囊,烏老六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坐到桌子面前。他整個人癟了一層,瘦的像個紙片人,眼珠半晌才轉了轉。
名字,名字,他的名字。
自從變成怪物後,他就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隻知道唯有扮演‘原住民’贖罪,贖清自己的罪孽,才能重新找回名字。
變回人類。
但這條路實在是太漫長,漫長到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