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晨道,從苗芳菲跟石濤這裡能知道哭嫁的過程,這對他們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商議到最後,趙宏圖,侯飛虎留下,準備時刻支援苗隊。許晨,郁和安,林曦和王澎湃四人向切壁村邊緣,阿誠的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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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芳菲端着藏了銀镯的豬肝,臉上帶笑,和石濤、阿桑、阿文三人走向萍萍的新房。委婉纏綿,悠揚動聽的唢呐聲已經響起來了,吹得正是一曲《别娘親》,路上遇到的切壁村人全穿着盛大節日時的民族服裝,和一般侗族不同,切壁村人的盛裝以黑白二色為多。
說是過去他們為土司王守墓,從來不許穿豔色的衣服,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的傳統。雖然人人臉上都是喜慶的笑,但這黑白二色單調服裝看久了,着實讓人眼暈,石濤甚至有種錯覺,覺得圍着他們的,一起走的切壁村人全都是紙人。
好多事完全不能細想,稍微一細想就讓人毛骨悚然。而阿桑阿文時不時回頭,笑容中隐含惡意,似乎仍記得石濤與她們之間的沖突。
石濤深吸一口氣,眼角餘光見苗芳菲擔憂望向他,便安撫笑了笑。
車到山前必有路,就剩這最後一哆嗦了,拼盡全力也得闖過去才行。
“娘呀——”
一進萍萍屋的門,周圍瞬間安靜下來,仿佛那些熱熱鬧鬧的唢呐樂聲全都遠去了。使勁聽才能聽到一丁半點的餘音,但這餘音若隐若現,更顯得詭異驚悚。
石濤從進屋就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而來,他打了個哆嗦,低着頭向前走,一直到進了萍萍的閨房。萍萍正坐在床上,石濤的視野裡隻能看到她腳上小巧精緻,黑白相間的繡花鞋。
“眼淚汪汪胸前滴,娘呀,女兒舍不得離開家。”
哽咽哭聲響起,萍萍的歌聲和石濤想象中的不同,意外的悅耳動聽。在床邊矮桌前,那邊阿文阿桑兩人已經和萍萍對唱起了歌。
趁着功夫,苗芳菲迅速把萍萍屋裡的擺設東西打量一遍。和進入景點昏迷前匆匆看到的那一眼相比,此刻的萍萍和苗芳菲印象裡的厲鬼萍萍截然不同。她穿着黑白相間的嫁衣,素淨的衣服更顯她清純至極的美麗,如雨後新荷,澄澈眼瞳浸了淚水,瑩潤透亮。
隻是眉心微蹙,似是心中有憂愁,但這憂愁卻讓她更惹人憐惜了。見苗芳菲與石濤仍站着,萍萍伸出手來,拉他們坐下。這一刻石濤下意識想躲,隻是他卻無法躲開萍萍冰冷的手,難以想象細瘦手腕裡竟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石濤隻覺得自己是被按着坐下的。
手腕上一圈冰涼,石濤不敢去摸,臉上仍挂着有些僵硬的笑容,心有餘悸。不知這是厲鬼萍萍的力量,還是萍萍本身自有的力量。如果萍萍真是天生神力,那怪不得切壁村人得提前給她下藥了。
“山高有頂,海深有底,雙親恩情無法比。”
萍萍悲傷哽咽唱着,是在感懷母親的生養恩情。接下來‘娘’就該切下豬肝,輕輕塗過新嫁娘的嘴唇,表示她永遠是娘的心肝寶貝,祝願她嫁出去後,也會與丈夫和和美美,是丈夫的心肝寶貝了。
但是這豬肝裡正是藏了阿誠的銀手镯!
苗芳菲與石濤對視一眼,石濤率先拿起了刀,預備切豬肝。而苗芳菲卻清了清嗓子,唱道:“女兒啊,隻要你能夠幸福,做娘的心頭就快活。”
這本該是第四段,喂萍萍吃豬肝時的唱詞,卻被苗芳菲提前了!
“娘願你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女兒呀,你眼睛明亮如星子,定能看清有情人。”
如果說苗芳菲提前唱詞,隻是讓阿桑阿文面無表情,轉頭看向她的話。那當苗芳菲後邊兩句自己編的,暗示性極強的唱詞唱出口後,阿桑與阿文身上頓時彌漫出危險森寒的氣息!
她們面容越發扁平起來,就像紙人,臉上原本喜慶的妝容到了紙人身上,就如冥妝般驚悚可怖。仿佛一陣風吹過,阿桑與阿文便飄到了苗芳菲的面前,手裡切豬肝的鋒利尖刀狠厲刺向苗芳菲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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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娘哭開始了吧。”
那邊,在家裡招待許晨等人的衛洵忽然擡頭,憂郁望向窗外,萍萍新房的方向,聲音微顫,自言自語:
“萍萍看見銀镯,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意。”
“阿誠,你對萍萍的心,我們都明白。”
王澎湃道,語氣似是安慰,盯着阿誠的目光卻格外銳利,任何小動作都無法逃出的他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