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鴻彩漱了幾次口,吐出來的是清水了。他精神好了些,聲音嘶啞至極,勉強能表達自己的意思。衛洵就又讓江宏光和房宇航撐着季鴻彩面沖火堆上,他換了塊熱碳,又往上放了截包裹着雪豹爪碎的人皮,繼續給季鴻彩熏喉嚨。
這次情況明顯比第一次好得多,季鴻彩喉嚨裡沒有紅黃膿液,漱口時吐出來的水中,漂浮在水面上的蟲卵也極少了,幾近于無。等到衛洵用最後第三截人皮給他熏烤時,季鴻彩喉嚨已經不癢不疼了,他隻是有一邊的鼻孔無法呼吸,堵塞了似的。
衛洵讓江宏光拿手電照着季鴻彩的鼻子,眯着眼看了看,然後他身體稍微後仰,揮手招來殷白桃:
“你用鑷子把他鼻腔裡的東西夾出來。”
衛洵很有好學長範的和藹道:“這也算給你的曆練機會。”
殷白桃眼睛放光,她打心眼裡感激衛洵。一路讀到博士,跟着導師做研究的她最知道,能有機會是多麼重要的事,這以後就是她的經驗啊!更何況她這麼做了,季鴻彩和他小團隊肯定都會記得她一分好。
“我會做到的。”
殷白桃肅然,一句謝謝在喉嚨中,無法開口。這一刻她真把衛洵當做自己的學長,之前要說不過是在陌生地方,攀關系而已。現實裡都沒見過的人,哪有什麼交情呢。
但衛洵卻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她!
衛洵讓開位置,好讓殷白桃動手。講實在話,季鴻彩鼻腔裡的東西實在太惡心,看過網上那些潔耳視頻的人可能更有感悟,就算有工具輔助,也不是常人能動得了手的。
但殷白桃卻不一般,她沉着冷靜,手非常穩。江宏光在旁邊打着光,原本他擔心殷白桃會失手,但現在看她的氣勢卻稍微放下心來。
不一會,殷白桃就從季鴻彩鼻腔中夾出了一團不明物體。它像是一小塊黑色的肉,芝麻粒大小,被鼻腔黏液包裹着。肉上滿是黑毛,格外觸目驚心。
衛洵讓殷白桃把這塊黑肉扔到火堆中焚燒殆盡,季鴻彩的危機算是終于解除了。但他經了這一遭,他原本鐵塔般強壯的身體虛弱多了,嗓子徹底沙啞,但季鴻彩第一動作就是掙紮着起身,跪在衛洵前面結結實實給他磕了三個頭。
江宏光和房宇航也跟他站在一起,心裡記住了衛洵的恩情,這可是救命之恩啊。
其他旅客們也一直都緊繃着神經,現在終于松緩。他們過去很少有這種為隊友焦急的,擔憂也多半是看到隊友慘狀後,憂心自己會不會也落到如此境地。但這次大家卻沒有想其他,全在為季鴻彩擔心。
這一折騰到了六點,今天一直都陰着,沒有放晴,傍晚的風更冷。大家燃起火堆,煮上熱水,圍在火堆邊。他們下意識都想坐的離衛洵近點,好像這就有安全感似的,就像過去旅客們即使再害怕導遊,也會下意識向他靠近。
很奇怪,明明衛洵隻是個新人旅客,沒有導遊的那些特異手段,卻更讓旅客們安心。大家裹着毛毯圍坐在火堆旁,将糌粑放在火堆烤,每人手裡都捧着熱水,認真聽衛洵講話。
“在青海藏醫藥博物館裡,藏着一副世界最長,堪稱鎮館之寶的唐卡。”
衛洵道:“唐卡一角繪制着三種動物互相追逐吞吃的畫面,是藍背鳥追蛇,蛇咬住了野豬,野豬叼住了鳥尾,外圍是神佛與鬼怪,講述的是人生的三個原罪,貪、嗔、癡。”
“而在苯教的傳說裡,立于一切罪行之上的是由卵而生的惡鬼之蟲,它會吞吃一切罪惡,成為最大惡,然後再被大鵬金翅鳥最終吞吃。”
苯教傳說中世界原初是一個巨大的卵,後來其蛋殼變成神山,蛋白化為大海,蛋黃則又變成十八個中型的卵,其中誕生出各種動物,以及代表一切惡的惡鬼之蟲,與代表最至高神聖的大鵬金翅鳥。
衛洵倒覺得說不定是古象雄時期真有一種蟲子,它們能在動物或人類體内飛速繁衍,殺人于無形,古代人也許便會将其認為是‘惡鬼’,将它定為‘惡鬼之蟲’。
而高僧大德的人皮唐卡能鎮壓一切惡,或許是它浸泡過的多種秘藥,能起到抑制惡鬼之蟲的作用。
“我獲得了考古專家的稱号,能看到遺迹有關的事物信息。”
衛洵稍微透露了點,也說明了他剛才那番操作的原因:“你們探索的那個岩洞裡的壁畫,應該記載的就是惡鬼之蟲如何懲戒罪人,然後又被高僧大德人皮唐卡鎮壓的有關曆史吧。”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秦欣榮道,看衛洵的眼神有點複雜,簡直跟在看‘走近科學’現場似的:“原來還能這麼解釋。”
說起什麼邪魔惡鬼啊,魔蟲啊,人皮唐卡鎮壓這種東西,正常人都會往神神鬼鬼那個方向去想吧!偏偏衛洵就這麼很正當的解釋,大家聽了還都覺得挺有道理!
這簡直跟在法制欄目裡看到的感覺一樣!
但他們現在這就是不會出現靈異元素的困難類旅程啊,也肯定是這樣解釋的吧。
沒有神鬼靈異,旅客們大多放了心。今天他們算是收獲頗豐,出去探索的兩個小隊都發現了遺址,大家都有分寸,達到任務最低目标後就自動不在往深裡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