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7頁)

衛洵沒有回答,在安雪鋒問出這句話時,他突然無比清晰感受到了,雪豹的豹尾在輕觸他的腳踝。觸感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讓衛洵想起剛才嗅到過的觸手血液,但下一刻,他呼吸錯亂了一拍。

劇烈的痛苦毫無征兆,從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肉骨骼傳來,衛洵像是被無形的恐怖巨蟒捕獲的獵物,巨蟒一圈圈纏繞勒緊,被剝奪了他的呼吸,粗暴肆意擠壓着衛洵的皮肉,骨骼與内髒。

他下意識開始掙紮,渾身疼到痙攣,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這恐怖的施暴者。咔咔——體内骨頭都響起難以承受的聲響。

但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每當纏繞壓迫過度,讓人近乎瀕死的時候,對方卻又會稍微松開。如此循環往複,比直接果斷的死亡更折磨人,令人痛苦。

不僅是身體,他的翅膀,他的尾巴,同樣受到如此纏繞壓迫的虐待,但與此同時另一種感覺傳來,讓人頭皮發麻。

“呼……是觸手。”

在短暫一次呼吸中,衛洵喃喃,他意識到了,這正是剛才被觸手如繩索般包圍纏繞的感覺。如果當時他有痛感,那應該就是現在的感覺。

此刻的痛楚其實并不算太強烈,甚至對衛洵而言算是‘恰到好處’。如此的疼痛讓他更興奮暢快,頭腦也越發理智冷靜。

照安雪鋒的意思是,衛洵他之前每一次受傷的痛苦,其實并不是不痛,而是被‘隐藏’了起來,就像這被觸手纏繞擠壓的痛苦。

而衛洵越是肆無忌憚,不懼生死受傷的戰鬥,積累的過往疼痛就會更多。當某一節點這些積累的痛苦以及那些負面情緒同時爆發,恐怕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

所以安雪鋒這是在幫他提前釋放出來。

但衛洵仍要再次确認。

被擠壓纏繞到近乎窒息的痛苦中,衛洵像是難以忍受般蹲了下來,他手胡亂揮着,仿佛想找到支撐物,然後衛洵一把拽住了雪豹尾巴。

毛絨絨的豹尾被他抓住後頓時僵住,但衛洵卻沒工夫觀察豹尾更多變化。

“嘶……哈……”

不可遏制的,破碎的氣聲從衛洵喉中響起,超出常人忍受範圍的疼痛驟然從頭顱傳來!

額角青筋疼的一跳一跳,像是大火在灼燒每一根神經,每一處皮膚,過于強烈的痛苦甚至讓衛洵瞬間眼前發黑,像是要昏倒過去,卻又被硬生生的痛醒。

劇烈的頭痛瞬間壓過被觸手纏繞的窒息痛苦,衛洵死死抱着自己的頭,疼的眼珠泛紅,但比劇痛更難以忍受的,卻是腦海中響起的聲音。

滴答,滴答。

仿佛有鋒利鋼錐一次次砸入頭顱,劈開顱頂的劇痛,殘忍将他整個人從中劈開,再糅合重組,循環往複,魔鬼般的滴答聲席卷衛洵全部意識,無法逃避,不能躲閃,如跗骨之蛆糾纏在衛洵的腦海中,讓他的頭顱如浸在岩漿中,被超過人類阈值的痛苦包圍。

“這,這是……水滴……”

衛洵嘶啞斷續道,他明白了,這是他用徽章偷接安雪鋒書流下的水滴時的滴答聲,是徽章烏鴉一次次被水滴砸碎又重組時的劇痛。

果然!是将他過去的痛苦重現,就是釋放。

而接觸安雪鋒身體越多,同時承受的痛苦就越多!

衛洵死死攥住手中想要抽離的豹尾,甚至耍賴般将用自己身體的力量壓住豹尾。他痛的渾身打顫,生理性的淚水濡濕了睫毛,順着臉龐流淌而下,最後沒入淺藍色的鬥篷中。

“量力而為,你接觸我越多,同時承受的痛苦也越多。”

劇痛恍惚中,衛洵仿佛聽到了安雪鋒的聲音,帶着一絲警告:“每人都有自己的承受阈值——”

好吵。

安雪鋒難得怔愣,他被人給抱住了。淺藍色的鬥篷如揚起的羽翼,蓋在他和這名導遊的身上。導遊松開了豹尾,轉而抱住雪豹。

他的手臂摟住了它的頭顱,上半身緊緊貼在雪豹的身上,兩腿擠進雪豹的腿間,就連尾巴也纏繞上了雪豹的尾巴。

好像菟絲子纏繞着古樹,拼命汲取對方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