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紅怪鳥像架轟炸機般嗖地飛竄過來,一頭紮進郁和慧尾巴毛中,像捕魚的魚鷹般吭哧吭哧用力,竟是從水坑中叼出了一個泥巴小人!
這小人‘做工’精細,有一個巴掌大,頭腳身軀四肢俱全,甚至頭頂還有惡魔尖角,背後長着翅膀,像是精緻昂貴的手辦一樣!
隻不過小人被水浸地軟掉了,渾身都是濕哒哒的泥漿。他抵抗般用兩隻小手拼命推大鳥的頭,翅膀尖都在使勁用力,整個人想往下墜,然而卻完全抵不過紅鳥的力量,拔蘿蔔似的被哪吒靈直接給拔了出來。
“弟弟,你現在是泥人,不能泡水。”
紅鳥小心将小泥人放到郁和慧身上,好奇瞅着他,嚴肅叽叽喳喳:“泡水多了會化掉,再捏起來可就麻煩了。”
……
除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現場一片寂靜,所有人和妖的目光都直勾勾落在大狐狸背上,用翅膀把自己包起來的自閉小泥人身上。
魔鬼商人神情複雜,原來這怪鳥不是小翠幻象,而是哪吒靈,難怪他那時又挨巴掌。不過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魔鬼商人眼神遊離了一下,能被哪吒靈喊弟弟,這小泥人難道是——
“翠,翠導。”
周希陽難得磕巴,聲音發飄:“您還好嗎?”
萬衆矚目下,小泥人破罐子破摔,幹脆收了翅膀。爬起身來憤憤踢了腳紅鳥下巴,踢了它一下巴泥。
*
*
‘沒事啊,隻是二十四小時而已,二十四小時後就能恢複正常了。’
深夜雨聲淅瀝,大戰過後德慶班民宿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唯有正中的古老戲台還好端端的沒有塌,頂上的檐瓦勉強能遮風擋雨。
大半夜的人總得休息,旅客們聚在一起商量下,将棺材和紙人出殡隊安置在了戲台——有那位芷家孫女和芷家老管家的守護下,紙人們受損不算嚴重。
除了紙人們和棺材,魔鬼商人和丙二五零兩位導遊也暫歇在這裡,老手旅客們皮糙肉厚,随便找個地休息就行。
魔鬼商人忍不住歪頭往另一邊看,隻能看到大白狐狸的背影。三尾天狐側躺着,龐大體型略微縮小,仍占了四分之一個戲台。在它腹部柔軟長毛上,搭着一把表面有點焦黑殘缺的紅色油紙傘。
十月十日貢獻出來的。
郁和慧和衛洵在密聊,魔鬼商人聽不到他們對話的聲音,隻聽見白狐像是在嘟嘟囔囔,充滿安撫的意味。
‘隻是變泥人而已,沒有受傷,沒有死亡,這真是太好了。’
郁和慧發自内心感歎,但紅色油紙傘下,坐在烤幹的鬥篷上的衛洵還是不肯說話。他嘴閉得緊緊的,像是怕一張嘴泥漿就會流進來一樣。衛洵抱着與現在的他等高的鳳鳥羽毛‘烤火’,整個人情緒恹恹,完全不想動彈。
他現在看起來很正常,泥人烤幹後除了個頭小點外,和正常時候完全一樣。然而一旦淋水或是潮濕,衛洵皮膚表面就會露出泥色,嚴重點就是泥漿流淌。
衛洵皮膚又白,泥色出來時太顯眼,還容易蹭到别的東西上面,簡直是逼死潔癖和強迫症。
“别碰我。”
郁和慧感知到衛洵低迷情緒,尾尖擺過來想安慰他,衛洵卻是直接避開,蔫巴巴道:“髒。”
也就郁和慧狐毛防水防潮,又是白狐一看就幹淨,衛洵才肯呆在它身上。把命賣給他的焦鼬早被衛洵趕到一邊去了,在長出白毛前不許靠近。哪吒靈更是被衛洵遷怒,當時狠狠給他來了頓泥巴拳。
但看到渾身都是泥漿的怪鳥後衛洵自己倒先膩歪上了,自閉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其實泥烤幹後衛洵早就可以恢複正常體型,但正常體可是太容易被雨淋了,而且一根鳳鳥羽毛想烘幹也困難,還不如巴掌小人方便。
“不髒,你怎麼可能髒呢。”
郁和慧心疼壞了,口不擇言:“你要這都髒的話,泥人張幹脆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