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第1頁)

董陽抽了抽鼻子,隐約聞到點尿騷味。但看慶哥掏出他非常珍惜的銀色扁酒壺遞給小孫,忍不住開玩笑,十二月進長白山冷的人靈魂出竅,這幾天全靠慶哥的酒壺續命。慶哥愛喝酒,這種玩笑他們之間也是常開的,然而這次他卻被慶哥狠狠瞪了一眼。

“謝謝慶哥,我還能撐得住。”

小孫順勢推拒:“走吧,丁導要等的不耐煩了。”

“天亮前不能喊山,副手負責檢查周圍,一旦看到有樹下有不屬于林間的東西就要立刻住手,換樹砍伐。”

“大家不要怕苦,不要怕累,要為國家伐多多的好木頭,才能建起來高樓大廈!”

人齊了,丁導三言兩語說完注意事項就帶他們離開營地去了林場。東北冬天天亮的晚,深山老林裡到處都是漆黑一片,起初大家還都聚在一起,但走着走着卻都散了。

董陽緊緊跟着慶哥,他和慶哥一組,他負責伐樹,經驗老到的慶哥為他充當副手。董陽不懂什麼叫‘不屬于林間的’東西,也不敢問,天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他恨不得抓住慶哥的手。除了踩雪咯吱咯吱的聲音,四周安靜的吓人,越是安靜人越容易亂想,董陽忍不住自顧自嘟囔起來。

“小孫體質真好,這都能撐得住,就是走起來一瘸一拐的,唉上山伐木太遭罪。”

“阿香之前要鋸子要跟阿梁掰,現在小孫回來又反悔。還是眉姐好帶小孫一起,這種天氣小孫這情況哪能讓他一個人上山伐木啊。”

“唉,我感覺我真不是東西,還有臉去求小孫原諒。但我們應該跟他道歉,人回來比什麼都好……”

“有些歉,是不能瞎道的。”

慶哥忽然開口:“你認錯了,它就認為是你的錯,當心禍從口出。”

聽他這麼說董陽有些讪讪:“唉,這不就是圖個心安嗎。”

他還是覺得自己起碼得道個歉,但董陽不擅長和人争辯,低頭悶悶的走。他這邊安靜了,慶哥倒開始說話:“不是什麼樹都能砍的,以前上山進林場伐木要有木把頭帶着,木把頭挑好的,栓了紅繩的樹才能砍。”

慶哥教董陽挑樹,要先在樹根的地方鋸三鋸。有的樹外面看着還好裡面卻朽爛掉了,有的樹木質不符合要求,還有的樹裡面會有‘東西’。

董陽不懂這個,天也黑,什麼都看不清楚,他分不清好賴樹。但他有個優點就是夠聽話,慶哥讓鋸哪就鋸哪兒,導遊發的彎把鋸上面鏽迹斑斑,鋸齒鈍得很,董陽鋸的渾身冒汗手指酸痛,慶哥帶他換了三棵樹董陽都沒有異議,乖乖跟他走。

等換到第四棵樹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慶哥終于選定了樹,但他看起來還有點猶豫。董陽摘下手套滿身大汗開始鋸樹時慶哥随手撿了根枯樹枝,撥弄樹周圍的積雪。

“董陽,停!停下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董陽正鋸得渾身冒汗,就聽到慶哥急促緊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們走,再換棵樹。”

“啊?慶哥,還換樹啊。”

董陽有點不樂意,他鋸了老半天,樹上都鋸出個豁口。鋸得時候不覺得,起身時就感到手臂酸麻腰眼酸痛,今早導遊沒給他們吃什麼好東西,玉米面餅子配蘿蔔湯,董陽感覺自己渾身力氣去了一半了。

雖然不樂意,但董陽還是起身準備走,就是動作有點磨磨蹭蹭的。誰知道慶哥發了脾氣:“讓你走就快走!”

“啊好好,我快走。”

董陽被吓了一跳,連忙到慶哥身邊。慶哥身邊雪地一片狼藉,都是被他用樹枝劃拉的。慶哥發現了什麼?董陽好奇望過去,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隐約能看清雪地上的東西。就見被慶哥劃拉的雪窩中一團一團的黑色糾纏在一起,像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像是樹的根須,又像是女人的頭發。

董陽打了個寒噤,不敢再看了,縮脖跟着慶哥去了第五棵樹。這次沒什麼意外,他們一直鋸樹到中午要回營吃飯的時候,董陽終于鋸倒了棵海碗口那麼粗的樹。

“順山倒嘞——”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樹枝上積雪撲簌簌落下,慶哥讓到一邊喊出順山倒的号子,聲音洪亮極了,就連遠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伐木時一定要喊山,有三種号子。順山倒是樹直直向下倒去,排山倒是樹從山坡上橫着倒下滾落,迎山倒則是樹向山上的方向倒去*,号子一定不能喊錯,大家林場伐木離得都不遠,同一時間不一定隻有一棵樹倒下。而樹倒時樹枝上的積雪騰起飛落眯人眼,雪地濕滑行動不便,都很容易發生意外*

“不止是為了讓人躲,喊号子也是為了讓那些東西們及時離開樹。”

成功鋸倒一棵樹,慶哥也開心,回去的路上主動開了話題:“長白山裡成了歲數的人參靈芝多的很,尤其是在這松林裡。冬天外面太冷,它們有些就會栖息在樹裡過冬。一旦樹被砍到和地氣斷了,它們的精氣神也就被困在了樹裡,再出不來,本體也會漸漸枯死,很慘的。”

“怪不得我剛才像是看到什麼從雪裡竄出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