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一忽然擡手,抓住了衛洵的手腕帶下來,昏暗燈光下就見他修長蒼白的手指上血迹斑斑,上面纏的紗布在給丙一擦頭發時被浸濕,洇出一片血色。他搓了搓衛洵的指尖,不輕不重道:“手指都快斷了,這麼勉強?其他人都是死人嗎。”
丙一的語氣好像天生就含一絲笑意,有時會讓人分不清是戲谑還是善意。但安雪鋒注意到他抿起的嘴角,微皺的眉峰,感受到他情緒中最真實的關心,心中慰藉,想要說什麼話,但顧及着衛洵的人設,把到嘴邊的溫情話咽下,改口笑道:
“你要是我,面對這種情況也會忍不住動手。”
安雪鋒挑起眉頭,有一絲桀骜與興奮,又有一點遺憾:“那可是連Lisa他們都感到棘手的女妖,被我一箭殺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強。”
“這點小傷?沒事,反正我也不疼。”
“倒是它死後掉了根羽毛,黑紅相間的,該是原始深淵相關的物品——”
安雪鋒喋喋不休說了半天,突然發現丙一沒吭聲了。決出不對他掰過衛洵肩膀去看,結果發現衛洵正用奇怪的目光看向他。
就好像在看傻子,還有一絲惱火。
摸到衛洵手指都快斷了,還一路背他一直到房車,丙一是真的又擔心又生氣,甚至有點遷怒其他人,結果就被衛洵糊了一臉什麼什麼女妖好強值得挑戰,女妖掉落物品珍貴需要更多之類的,心裡差點氣笑了。這人在深淵中不是還對他有反應嗎?怎麼現在這麼直了?他想聽的是這個嗎?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畢竟衛洵隻是傀儡,那小小女妖想必對阿鋒而言也隻就是個有趣的玩意——
安雪鋒:……
感受到丙一心裡在想什麼,安雪鋒臉都快綠了,幸好粥正好沸了,他一邊借盛粥轉移話題一邊在腦内同丙一好聲好氣的說,這會可不能說什麼‘我知道你關心我,我高興,但我也要維持人設’之類的,那他媽的就太傻逼了,絕對會讓導遊越發惱羞成怒。
‘這把冬神烏勒爾的弓是雷神送給你的’
安雪鋒低語道,佯作正經:‘我用了你的弓箭’
‘怎麼,想付租賃費,使用費?’
瞧瞧這說的話,話裡帶刺的一看就還在氣頭上,而且還不接粥。安雪鋒卻不在意,腦中情緒越發嚴肅認真,甚至有幾分說教的意味:‘你的弓能随便給人用?’
要旁人被他這麼一套組合拳說下來,恐怕會委屈氣惱爆炸,但丙一不是尋常人,他隐約覺察到什麼,好以閑暇往床頭一靠,挑起眉頭:‘你是随便的人嗎?’
‘當然不是’
安雪鋒笑道,直播間中他面容嚴肅,正在用勺子攪着熱粥,散散熱氣。沒人知道他和丙一的腦内對話越發不正經起來。
‘我當然是你的人’
我用了你的弓,當然就是你的人。
他語氣嚴肅認真,不會讓人感到這是句玩笑話。就好像天經地義,是他心裡已經認死的理。丙一生性多疑,不得不說這種語氣倒比其他的更讓他喜歡。他終于接過了這碗已經不算太燙的粥,稍微嘗了嘗,滿意發現粥的溫度也是他喜歡的。
丙一不喜歡太燙的食物,就跟貓舌頭一樣,這點安雪鋒當然是知道的。他也不喜歡太寡淡的事物,更嗜好辣味。這碗粥顯然和重口辣味扯不上半點關系,卻極為香稠濃滑,上面浮着一層米油似的清亮液體,麥香中還夾雜着濃郁的奶香,有點像牛奶燕麥粥,卻比它軟濃香滑了不知道多少倍。
這是用一顆希芙女神的麥粒和一小杯神羊乳熬成的粥,明明粥已經不燙了,但喝下去以後丙一卻出了一背的汗,好像身體裡沉積的毒素都排出去了,隻感到神清氣爽。
“……穿越裂谷後,海德裡希和殷巧巧找到了女妖出沒的地方,那是條通向地底深處的裂縫,裂縫最上方有一塊藍色的冰,頭燈反光照在上面,海德裡希發現上面刻了盧恩文字。”
丙一喝粥的時候安雪鋒又拿出三條野豬肉肋排(同樣是阿薩神族的報酬),簡單處理過後架在爐子上烤,同時繼續概括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們找到的那塊堅冰其實是舊日祭壇中被冰凍的占蔔石,上面刻的盧恩文字對應着英文字母I,本意是冰雪。
而它隐含更深的意義卻是停滞,就像冰一樣,象征着所有的行動都将被凍結,意味着别離、妥協或犧牲*
正如占蔔石上盧恩字符所預兆的,穿越裂谷後氣溫驟降,即便旅客們都喝了去毒的巨人血卻仍然無法抵禦這種嚴寒。諸神黃昏不僅是神的黃昏,同樣是無數巨人的黃昏,深淵女妖帶來的暴風雪連冰霜巨人都受不了,冰霜巨人烏法許諾的火焰結晶也還沒到他們手裡。
承受不了這種可怕的寒冷,旅客們無法前進,隻能停滞不前,他們嘗試從冰雪下挖出一條通道來,有巅峰旅客出手,挖通道不算難事。但正因為巅峰旅客出手,挖通道時挖到了一處地下裂縫,巅峰旅客的強大實力吸引來了一群的深淵女妖。
“越是強大,越會吸引毀滅與死亡。”
安雪鋒平靜道,這種事情他和同伴都經曆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