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第1頁)

箊…稀……

隻憑我們很難護你周全。

龍奴阿萍聽到山神低聲道,她有些驚訝,沒想到山神竟然真會承認。畢竟神都有自己的尊嚴,不容侵犯。還是說山神意識到了她暗中的意圖?龍奴阿萍想擡起頭看看山神的臉色,卻被壓着頭。那一夜過去她都沒能最終看到祂的表情,心中難得忐忑焦慮。

直到第二天離開時山神阿哥也沒有送她,計劃失敗讓回到旅社的龍奴阿萍心情陰郁,不想再戴那朵野杜鵑。但她賭氣摘下杜鵑時卻驚訝發現杜鵑花瓣上竟然烙印着山神阿兄的神力。

這神力烙印算是龍奴阿萍被山神認證,認可她是最強大純粹的落花洞女,是天生地長,生來就要做山神妻子的,不是旅社後天造出來的。

龍奴阿萍想要的就是這樣的證明,這是她獲得其他山神信任的敲門磚。但真拿到它時,她發現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麼興奮激動,反而有些焦慮難堪。她扪心自問,山神的嫉妒心獨占欲有多強,從這麼多年來山神兄弟都想要獨占她就能看出。

這次共享,究竟是因為旅社的刺激,怕她跑掉守了這麼多年的落花洞女成空,不用白不用,還是擔心她在旅社受欺辱,想要有更進一步的關系,更好保護她?山神阿兄最終願意給她這份證明,祂知道會發生怎樣的事情,知道從此往後龍奴阿萍會擁有其他的神山,但祂還是給了。

山神會有愛嗎?龍奴阿萍有些迷茫,更有點難以言說的怅惘。但如果沒加入旅社,她會在和某位山神結契成婚後被沖垮意識靈魂,人死了,也就沒有什麼愛可說了。

有沒有愛,対她來說無關緊要。

再進入旅程前,龍奴阿萍戴上了這朵不會枯萎的野杜鵑花,從此她不再被其他山神懷疑,而是被更多山神接納。再後來落花洞女的稱号升到了橙色,她不再需要野杜鵑花也能獲得山神的信任,這朵花就被束之高閣,再沒有拿出來過。

每到月圓之夜,她會通過野杜鵑和青靈小蛇纾解山神兄弟的污染,但就像例行公事,自己再也沒有回過大山,就像她不願面対的過往。

……

一晃便是匆匆數年,対山神來說,隻是幾個春秋,一次等待的時間。対龍奴阿萍來說,她已經把過去埋在記憶深處,不再去想,近乎遺忘。

直到山神兄弟被她牽連,被咒殺而死,她靈魂劇痛,心髒像被揉碎了一樣,才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去,心結一直都在。大腦一片空茫,她匆匆回到故土,回到大山,卻見到白雪皚皚覆滿枝頭,四下裡一片死寂。

山死了。

這兩座山太偏僻,早已沒人祭祀,這一片山有很多,連綿起伏,不是所有山都有名字。人們隻會說這片山,那片山,而這兩座山挨得近,被村寨裡老人叫做兄弟山。兄弟山就是祂們的名字。

‘我其實一直想問……’

苗阿婆眯起眼睛,她已經變成了年輕時的模樣,甚至比黃導認識她時看起來更年輕。看着不過隻有十六七歲,紅唇不點而朱,明豔漂亮。她烏黑油亮的發間别着一朵野杜鵑,巨蟒靈化作小青蛇,纏繞在她雪白纖細的手腕上,依戀枕着她的指尖。

‘我想問……’

她其實一直想問山神兄弟,原本知不知道她和祂們結契後就會被污染沖的失去自我意識,徹底死亡?午夜夢回,這個疑問經常浮現在她心間,讓她無法安眠。過去她總認為山神無所不知,哪有什麼祂們不知道的事情。祂們過去甚至可能還有别的落花洞女,或者有别的山神妻子。

世人給神山賦予人格化,有的當地人會說神山旁邊的山是祂的兄弟,対面的山是祂的妻子,周圍一圈的山是祂們的孩子,神山夫妻在鬧矛盾,兄弟和孩子們在勸祂們。龍奴阿萍走遍世界,就遇到過‘有妻有子’的山神還來招惹她,也遇到過想把她純純當落花洞女來強行釋放污染的,實在讓人惡心。

但後來她想,山神兄弟也許并不知道。落花洞女并不是哪都能随便出的,像兄弟山這種不知名的深山,堪比山神中的土老帽。這麼千萬年來能出個落花洞女都是山神兄弟燒高香了。祂們沒有過落花洞女,自然也不知道落花洞女的結局。又或者說人類的生命対山神來說太短暫,是嫁給祂們之後就死亡,還是活了幾十年死亡,対山神來說也許一樣短。

山神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祂們也會有不知道的事情。就像祂們甚至能被其他人殺死。當然,背地裡咒殺她和祂們的組織旅隊被她血洗,一個也沒放過。

‘我為你們報仇了’

苗阿婆的身影越來越淡,她指尖微動,撫了撫手腕上的小蛇,又撫了撫鬓邊的野杜鵑,終于長出一口氣,神情也變得安詳。丙一的山神雕像上她也留了些印記,當初她和燕山的感情也很不錯,落花洞女的精神能極大緩解山神的污染,如果真如安雪鋒所說,燕山山神如今的情況比她當年更糟糕,有她這點印記在多少會恢複些理智,能照顧點丙一。

最後一點時間,她又和丙一說了些烏螺山和燕山的事,想到什麼說什麼,沒有提山神兄弟。畢竟祂們也确實沒有太多好說的,這是獨屬于她一個人的記憶。

‘如果,如果你在烏螺山見到與我相像,或是有任何一處與我相識的東西,記住,她不是我’

最後将要消散的一刻,苗阿婆突然想起什麼,対丙一嚴肅道:‘烏哥已經瘋了,那或許是污染,或許是其他什麼東西,譬如山裡原有的山靈山鬼被祂的意志扭曲影響’

‘如果你在土司王墓和烏螺山都找不到烏哥的身影,或許祂就附在那上面’

最終說完這句話,苗阿婆雙眼微阖,鬓邊的杜鵑花和手腕上的小青蛇消散,她又變回舊日夢中年老的模樣,她的精神印記徹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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