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社很快就同意了,然而這借口并不是安雪鋒敷衍旅社的幌子,他能感受到衛洵的情況的确非常糟糕。多個主事人再加上議會議員們一起清除污染效率很高,
過不了今晚他們就能被放回駐地,
正常結算,正常睡覺處理污染,但哪怕是一兩分鐘對極度擔心衛洵狀态的安雪鋒而言都十分難熬!
在看到污染徹底失控,
甚至不敢從太陽鳥變回人形的衛洵時,要這客廳裡沒其他人安雪鋒早就直接抱上愛人就進裡面書房去深度交流了,牢門被他一鎖副議長都進不來,反正旅社也不可能真拿他怎麼樣。
再不濟他也該把太陽鳥抱在懷裡好好安慰,而不是隔空這樣不疼不癢的精神淺層撫慰——但安雪鋒看到了衛洵身下的太陽面具。
導遊面具是很私密重要的道具,甚至比導遊鬥篷重要程度都要更高。嬉命人的面具更是疑似和太陽門信物融合了,現在太陽鳥卻大大方方的窩在裡面,甚至碾得面具都有點變形,而嬉命人卻沒露出任何不悅的神情。
從這一眼安雪鋒就能知道剛才衛洵和嬉命人獨處那會他們應該聊得挺不錯的,起碼沒因為污染源這種事面上起什麼矛盾。
既然這樣,那他可不會去成為他們之間的‘矛盾’,安大隊長在經營愛情方面無師自通,顯出幾分成熟的狡猾,什麼‘選他還是選我’這是再無聊幼稚不過的問題,而且這種問題從來沒有真正的答案。安雪鋒不會讓愛人要經曆這種選擇,在他看來衛洵值得最好的——他當然可以親情愛情全都要,安雪鋒經曆過父親的去世,也在舊日夢中感受過母親的疼愛。親情在他看來是很重要的,顯然衛洵也很重視。
既然如此,在不是大是大非的上面,安雪鋒願意捏着鼻子低點頭,就像現在他不會硬頂着嬉命人暗含警告的目光去把衛洵抱在懷裡,這隻會讓衛洵難做。他現在顯得大度懂事,退讓一下,衛洵反倒會更上心——更何況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面還有個吞噬者,要隻有三人還能争一争,現在總不能在吞噬者面前不給嬉命人臉。
“啾啾。”
果然,衛洵感受到了充滿敵意的太陽門污染,感受到了嬉命人越發冰冷充滿警告意味的目光,原本還琢磨着安雪鋒過來抱就抱了,後面再想辦法跟大哥好好溝通。但現在看安雪鋒不願讓他為難,主動讓步,衛洵一顆小鳥心就像泡在了熱水裡,暖融融的。好總是相對的,衛洵也想對安雪鋒更好。尤其是他深知安雪鋒受到污染源的影響更深,是他一刀刀把污染源劈到了毀滅的邊緣,精神受到的污染震顫強度旁人根本無法想象。
不僅是他需要纾解,安雪鋒更是需要。衛洵能變成北歐太陽不受過多影響,但安雪鋒是血肉之軀。想到這太陽鳥擡起頭,沖安雪鋒軟軟叫了兩聲,有點難受似的啄啄羽毛,看起來有氣無力的,由純粹火焰結晶構成的完美無瑕的身軀上隐約可見道道不祥的漆黑裂痕。
神話中的太陽能被吞吃射殺,它的承受力自然不是無窮無盡的,衛洵情況的确不好,隻不過屏蔽了痛苦讓他基本不會表現出來,甫一表現出來就顯得很嚴重——
起碼安雪鋒急了,之前種種想法都被他抛到腦後,聽到太陽鳥有氣無力的哼哼他濃眉緊鎖立刻大步上前,不在意被燒到焦黑的地毯直接坐到地上,長腿一收就把太陽鳥盤到了懷裡,動作雖快但透着小心的勁。
安雪鋒沒有貿然抱起太陽鳥,他注意到衛洵正在往圓盤似的太陽面具裡釋放太陽門污染,或許這是緩解衛洵體内污染的手段,無論黑貓白貓有用就是好貓。所以哪怕充滿敵意的太陽門污染刺的安雪鋒手指生疼,呓語似的贊歌震得他腦子嗡嗡作響,安雪鋒也沒把面具扔出去,沒改變太陽鳥原本的動作,他手臂搭在腿上,大手虛虛把小太陽鳥整個攏住,然後衛洵被他的力量氣息徹底包裹。
然後安雪鋒用溫熱幹燥的指腹小心按住太陽鳥的頭,順着它脖頸的結晶羽毛往下撫摩,用了些力道,按摩似的,用近距離接觸來為衛洵疏解,認真的像在磨刀。明明就是撫摸太陽鳥,但安雪鋒面容嚴肅凝重,英挺的眉頭緊皺,第一旅客罕少有表情如此外露的時候,哪怕到了命懸一線的地步也常是面不改色,精神瀕臨崩潰的那些年他多是神情冷肅,不會讓人覺察到任何端倪,偶有的失控更會讓人感到可怕。
但現在不一樣了。
“怎麼戴手铐來了。”
吞噬者原本正饒有興緻觀察他們三人各自的反應,直到嬉命人開口,語氣淡淡,他就知道不能再看了,順勢收回目光,有旋渦花紋的秘銀面具後,吞噬者墨綠色眼瞳含笑,優雅擡了擡手,開玩笑道:“哈,或許是旅社覺得我這次壞事做盡吧。”
嬉命人顯然沒有什麼幽默細胞,眼神都不帶變化的。他沒再看安雪鋒衛洵那邊,眼不見心不煩,和吞噬者聊了幾句,也算是無言的默許——能多解決點污染是好的,能利用就該利用到底,不必有太多顧忌,光天化日之下安雪鋒的舉動倒也沒太出格。
“壞事做盡?”
像是對吞噬者的手铐産生了興趣,嬉命人哂笑,擡了擡手腕。有沒有戴鐐铐能看出旅社的判斷傾向,即使不像安雪鋒那樣跟旅社搭頭,但光是自己和衛洵都沒被鎖住嬉命人就知道,旅社隻是把他們先‘放在’這裡,大概率不會有審判懲罰。
但吞噬者就不一樣了。
“是啊,旅社給我判得罪名可不小。”
吞噬者笑着歎了口氣,調侃道:“從‘我’非法阻止導遊,導緻不該踏上光路的人升去旅社,在旅社心裡,我的罪孽就深了。”
他說這話時太陽鳥團被摸舒服了,正攤在安雪鋒手心裡讓他摸翅膀根和胸脯,圓眼睛從安雪鋒指縫裡偷偷看那邊的事,感到吞噬者忽然看過來的目光時,太陽鳥無辜眨了眨眼,就好像最初扣在吞噬者(帶着史萊姆的幽靈船長)身上的大瓜與它無關一樣。
“那是挺糟糕的。”
而嬉命人顯然也不打算給吞噬者‘伸張正義’,隻是沒什麼情緒的敷衍了一句。看他這副模樣,吞噬者故作傷心的歎息一聲,埋怨嬉命人對老朋友屬實不夠友愛,無底坑那會的最後,在旅社眼裡,嬉命人算是和丙一合力毀掉了污染源,屬于是迷途知返,改邪歸正。
就剩他吞噬者從頭到尾一條路走到黑,沒參與到‘毀滅污染源’的大事記中,到最後被旅社狠狠抓了典型。
“怎麼感覺遇到你們兄弟,我運氣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