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事回去再說,
不妨礙咱們現在讨論。’
衛洵語氣輕松道:‘所以說你潛意識裡對青城丈人這番話有沒有什麼想法’
‘有一些吧,
我感覺他說的并沒有什麼錯’
追夢人梳理道:‘你也知道,污染源還散落在世界裡,就北緯三十度這條維度附近的那幾塊污染源能量最大,催生出了北緯三十度旅程’
‘每個十年,旅社也會通過開辟者把北緯三十度旅程切割出去,扔去戰場,這和青城丈人說的‘切割污染地,扔去冥冥之地基本是同一種解決辦法’
但又不太一樣。
‘污染源能在一處地方一代代催生出北緯三十度旅程來,說明被切割出去的,并不算是‘真實’的土地,是一代代的旅程’
追夢人清楚冷靜道:‘這或許是蝴蝶碎片加入的作用’
這樣一來切割出去的隻有污染和開辟者,真正的世界并沒有缺少哪塊土地逐漸變小。但這次群山湖泊出事,要切割的話,那恐怕就是真正的山與湖,就像當年把深淵和戰場切割出去一樣。這樣就會對世界造成确實的傷害與損失。
‘污染山和湖的,是污染源這麼幾千年來逸散到外面的污染積少成多,最終淪陷到污染中的嗎?’
衛洵沉吟道。
‘或許是吧’
追夢人也不能确定,他歎道:‘不過現在我知道,為什麼旅社總是封鎖記憶了’
現在世界上還有深淵節點連接着深淵,議會那邊也能通往戰場,說明這兩處并沒有和現實完全分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污染倒灌,那現實肯定是承受不住的。而每個人都有求生欲,被旅社放棄的導遊旅客們誰不是無時不刻都在求生?而污染更會扭曲人的意識,放大人的欲·望。
大導遊旅客都是聰明人,如果有誰知道這些真正的隐秘,被污染和求生欲扭曲了心智,拼命想辦法回歸,如果真讓他給做到了,那對現實恐怕是緻命的。所以旅社幹脆抹去那些記憶,斷絕他們回歸的可能,這樣做雖然異常殘酷,但對旅社而言,這樣做是更長久保存世界的最好選擇。
‘這麼來說,旅社又是什麼?’
衛洵禁不住喃喃道,如果深淵是早就被割棄掉的一部分,假如旅社是世界‘自救’意識産生的存在,那它為什麼又會以深淵的瑪瑞亞閃蝶作為标志?
那麼我自己究竟又算個什麼東西?
‘一代代人的承受力都在不斷變強,當然,污染也在一直變弱’
追夢人對情緒感知非常敏銳,覺出衛洵心情難得有點低落,寬慰道:‘你說老陳隊他們至今還在戰場上堅持,還沒有完全淪陷在污染裡,說明這情況确實和過去不一樣了’
其實污染狡猾,人更是很多都有兩幅面孔,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淪陷在污染中,心裡充滿怨念怨氣,成為了污染的傀儡?追夢人其實覺得形勢并不是很樂觀,說是污染變弱,說不定也是污染改變了往常的做法,開始潛移默化影響人類。像現在陳誠他們算是被衛洵記上了心,萬一有一天衛洵把他們救回來,誰知道這會不會是污染的最終目的,最終會是整個世界的災難?
‘你說的有道理,但這也有一點前提。那就是污染是真的在變弱,沒了以往的強勢,才會改變入侵‘策略’’
追夢人話中的憂慮瞞不過衛洵,他也是心思深的人,不會一味樂觀。上一代人能在戰場中堅持到現在,本身就意味着某種問題。
但衛洵的語氣卻很笃定,帶有一種非人的冷感:‘污染不會有太多智慧,也不會多聰明,最多有些趨利避害的本能’
‘單純的入侵,吞噬,污染,同化,是污染的行為邏輯,也是最快速最有效率的。隻有當污染真的在變弱,被旅社防得很死,它們才會采取需要更費勁的手段’
比如不直接淹沒被放逐到戰場的導遊旅客,而是克制住本能,留住些強大的導遊旅客。老陳隊他們可是在戰場中飄蕩了十年啊,也就是說起碼從上個十年開始,污染就在執行這一方針了。巴别塔不是一日建成的,污染的衰弱也是一代代北緯三十度旅程和導遊旅客們付出生命切割帶走的。
到現在他們已經連污染源都能毀滅,北緯三十度旅程也能颠覆。而同樣的,一直以來承受污染的群山與湖泊也到了極限,一旦全世界發生大災變,人口數量絕對會大幅度下跌,沒有足夠的人,孕育不出足夠多有天賦的強者,無法再承擔足夠的污染,沒實力開辟北緯三十度旅程,承擔蝴蝶碎片和北緯三十度污染,那旅社也将無法執行這麼多年來一貫的政策方針。
這個十年,最多到下個十年,一切就該有結果了。衛洵感受到心髒中剩下的那一點蝴蝶碎片鼓動,如同毛球摩擦過心髒,帶來一種難耐的,充滿毀滅欲的,細微的癢。他屈了屈手指,雙眼微眯,壓下心底那種要破繭而出的,鼓噪的欲·望,卻忍不住回想起雨崩村的那一夜,安雪鋒的力量與熱度。
這是他渴望的,喜愛的,也是旅社需要的。如果旅社裡人人都能像安雪鋒那麼強,承擔的住那麼多的污染,那旅社早就跑步邁進無污染小康社會了……不,不隻是需要,衛洵心中糾正自己,他身為人的情感,也在與安雪鋒的聯結中,在他毫無保留的回應中得到了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