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這‘随意’的試探,旅社中能承受住的導遊恐怕也就隻有S等甲等——再加個丙一,那也是嬉命人留手了。将生死交付到他人手中本身就是最愚蠢的行為,萬一死了是他蜥蜴公爵太弱,可不能賴在他人身上。
死不了,能活。
這念頭劃過蜥蜴公爵腦海,但他卻沒有絲毫放松,太陽門濃重的污染像燥熱厚實的帷幕将它包裹,讓它逐漸失去五感,隻能聽到越來越震耳欲聾的心跳。
砰咚,砰咚。
心跳快的像是心髒要從喉嚨裡蹦出來,滾燙熾熱,如同一枚火球,不,這不是心跳,更像從夜幕中向上竄動,要升到天上的太陽。被壓在記憶深處的畫面猝不及防浮現出來,竄到蜥蜴公爵腦海中。沒錯,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太陽’。很多年前他初窺到旅社規則的時候,正年輕氣盛野心勃勃,又膽大包天,蔑視規則。
也是在一次慶典中,他感知旅社規則的時候意外發現了這道狹縫,讓銀月殺手守在下面放哨已經是他謹慎的極限了,憑着那股子無所畏懼的氣勢蜥蜴公爵闖入規則之中一路向上,在被規則碾壓瀕死時憑一股不服輸的銳氣和銀月殺手供給他的生命力精神力咬牙強撐,最終劃破了規則的壁壘,冒出頭來,以有一瞬窺探到真實的旅社。
那是如此宏大,偉大的力量,能調動世界的力量,讓人口幹舌燥,目眩神迷,幾乎一瞬間蜥蜴公爵就确立了新的目标,然而就在那時他忽然覺得脖頸間一涼,臉頰處有冰涼清軟的布料劃過。是導遊鬥篷!他身邊有别人在!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爆炸,蜥蜴公爵都記不清當時自己是怎麼縮回頭直墜下來的,他當時為了保險起見,隻從裂縫中露出頭看向外面,那刀斬碎了他的下巴,順勢割斷了他的喉嚨,要不是當時蜥蜴公爵已經将脊椎轉變成了最堅硬的龍骨,恐怕他的人頭已經落地。
即便如此,當他落回到虛拟大廳時他的頭顱也再無力支撐,被斬斷一半的頸椎龍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铿得一下徹底斷裂,整條脊椎龍骨全部被餘力震碎,讓他如癱軟的麻袋一樣倒在地上,鮮血如泉噴湧而出。
幸好,幸好銀月殺手乖乖在下面放哨,接住了他,毫不猶豫把生命力分享給他,讓他撐到了旅社意識掃來救援的時候。後來蜥蜴公爵曾一次次回想起那時,發現自己竟然沒看清當時那個同樣進入到規則狹縫中的導遊是誰,回想到腦仁脹痛,也隻隐約記得似有滴血的彎刀,還有一片猩紅——
除了嬉命人誰還披大紅色的鬥篷!
“……走了?旅社規則……”
“它怎麼樣了……公爵?蜥蜴公爵?”
“拎它走,别趁機偷吸太陽門污染”
“哥你小氣……”
厚重的太陽門污染移開,金色小守宮眼珠顫了顫,意識逐漸回籠,周圍窸窸窣窣對話聲聽得越來越清晰,它恢複的非常快,在安雪鋒拿歸途刀比劃,試圖吓掉它一條尾巴前。蜥蜴公爵猛然徹底清醒過來,然後立刻恢複成了人形。
他臉色好黑。
衛洵瞅了眼蜥蜴公爵的表情,看他臉黑的像死了狼,身上還殘存着不懷好意試圖入侵的太陽門污染、意圖吓掉他尾巴蠢蠢欲動的歸途刀殺氣,衛洵不由得咳嗽一聲,在蜥蜴公爵發飙之前轉移話題。
“所以說你之前去過那裡,而且還遇到過嬉命人嗎?”
瞧蜥蜴公爵對嬉命人的态度,和他要卡在拍賣會開始安雪鋒和嬉命人能自由活動前的卡點,衛洵心中早就有了猜測。
“嗯。”
蜥蜴公爵言簡意赅嗯了一聲,對沒打赢的往事他向來是不屑多解釋的,更别說那次是蜥蜴公爵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那種睚眦必報想要給嬉命人點顔色瞧瞧的報複欲和求生的本能來回拉扯,甚至有段時間見到紅色就牙癢得狠,現在也還有些應激。
而他的陰影源頭隻是冷酷命令道:“把你這次的記憶共享給我。”
嬉命人大資本家從不吃虧,他這也算是用北緯三十度污染庇護蜥蜴公爵躲避了旅社掃描,絕對得要報酬。
“行了,不會少你的。”
蜥蜴公爵咬牙切齒應了下來,被嬉命人‘保護’這事讓他起了渾身雞皮疙瘩,下定決心等狂歡晚宴結束就立刻回現實去各處北緯三十度上點燈熬油的找,不開辟個北緯三十度旅程誓不罷休。要他自己有北緯三十度旅程隐蔽也不至于這麼被動。
“要不要去看拍賣會?”
安雪鋒問道,衛洵搖頭,他還沉浸在剛才所見所感的一切中,暫時對其他事物都沒有興趣。
既然如此,安雪鋒便開始繼續織自己的衣服。剛才織的禮服浸過了金字塔和大西洲的污染不能用了,還得重新織。那邊嬉命人先向蜥蜴公爵要了記憶,安雪鋒卻不急,他和嬉命人不一樣,不用多說什麼衛洵和追夢人肯定也會把剛才的經曆分享給他。
大殿中再次陷入安靜,隻有規則穿針引線織就禮服的沙沙聲響起,嬉命人也得重新織禮服。而見識過旅社真實一幕的衛洵、追夢人和蜥蜴公爵三人開始消化剛才看到的一切,回想起感應到的規則力量,靈魂精神震蕩間心裡各有收獲。
外面不知為何陡然熱烈的歡呼聲傳進大殿隻有朦胧的聲音,如海浪拍打礁石,沒引起任何人注意。不知過了多久,原本陷入沉思的衛洵忽然回過神來,正好看到漆黑微卷,如海浪般的發絲從他眼角餘光中一閃而過,正是這個讓衛洵從沉思中回神仰頭看向安雪鋒,誰知這一瞬間衛洵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