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安雪鋒精神恍惚一瞬。
“哇哦,
很有勇氣嘛。”
但是當乙零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時,湧入安雪鋒精神的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血腥味湧上喉嚨,臉龐濕漉漉的,
應該是血,黑暗侵蝕精神讓安雪鋒七竅流血。然而離奇的是當他流血時,
面前的黑暗卻像遇到光一樣翻湧蠕動着退後,不再那麼緊緊貼着他,像是畏懼他的血液——或者說,
他血液中蘊含的力量。
果然,安雪鋒賭對了!乙零說過白虎會保佑拜山的家人們,随後又說了燈油不夠。安雪鋒大膽猜測這種能驅散黑暗的燈油和白虎有關,
正如他清楚記得剛背起乙零時,那盞垂在他身前的,原本暗淡的燈,在貼近他後忽然又變得明亮了些,
燈光也穩定了很多。
土家族崇拜白虎,
安雪鋒正是擁有變成白虎的超凡力量,
他的力量同樣能傷到黑暗,但危險并沒有消失!被驅散的黑暗隻退了幾秒就再次撲來,
安雪鋒在隊裡格鬥躲避向來都是第一名,然而黑暗無處不在,安雪鋒無法躲閃,他也沒有躲閃,在危機感尖叫着發出死亡警報的刹那間他向前沖去,手指如虎爪般繃緊用力,雙手骨骼在頃刻間扭曲變形,雪白虎毛如蒲公英在他手臂上蔓開,充滿力量的小臂肌肉緊繃,鋒利尖銳的指甲對着幾乎令人窒息的濃稠黑暗猛然一撕。
“嘶——拉——!”
尖銳刺耳的撕扯聲中眼前如有實質的黑暗竟然真被這雙虎爪硬生生撕開!而就在黑暗開裂的瞬間安雪鋒腳猛踩向大地,不知何時撕裂登山鞋的虎爪踏在地上,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安雪鋒像一道白色閃電猛然沖向更深處的黑暗,然而這一次撕扯黑暗就讓他手指流血,脫力般顫抖痙攣。試探出黑暗的力量,安雪鋒沒有半點遲疑,在被撕裂的黑暗重新聚攏,如泥濘瀝青般阻礙他前行之前,安雪鋒已經把背在背後的乙零抱在了前面,用綁帶纏了兩圈,把他綁在了自己身上。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這次乙零竟然很配合的擡手摟住了安雪鋒的脖子,雙腿扣住他的腰,就像挂在母考拉身前的幼崽,他在大笑,像是終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笑的興奮又肆意,甚至壓過了越發震耳欲聾的喪鼓鼓聲和隆隆滾動的聲響:“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人嗎?還是老虎?”
安雪鋒卻無暇回答,真如乙零所說他完全不懼怕黑暗,就像破冰船裝上了尖錐,熱刀切入黃油,安雪鋒隻覺得身前阻礙他奔跑的黑暗陡然消散,但身後卻襲來如芒在背的沉重危險感,安雪鋒沒有躲閃,硬生生挨了洶湧而來的黑暗猛地一撞。
“咳!”
安雪鋒猛地咳出一口血,卻是借力更快向前沖去,如流星刺破黑暗,快到了極緻,像在黑暗中飛行。他耳朵嗡隆作響,後背一片火燒火燎的刺痛,黑暗腐蝕了皮膚,即使安雪鋒充滿力量的血肉骨卻如最堅硬的牆壁沒讓他在瞬間被黑暗徹底侵蝕,但如刀攪般可怖的劇痛連綿不絕,被黑暗轟擊的精神令他七竅流血,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将頭埋到乙零頸側,竭力去聽他的聲音,驅逐妄圖侵入靈魂的黑暗,計算着距離。
很近了,距離民宿很近了。他沖入黑暗不到三十秒,就已經幾乎已經要借力沖到終點,安雪鋒甚至能隐約看到前方有一大片昏暗的光,将黑暗抵抗在外,光中是一片古老破敗的建築,那就是土家阿妹民宿,今夜唯一的安全點!他幾乎要到了——但隻是幾乎,身後黑暗以極快的速度重新席卷而來,恐怖的壓迫力瞬息逼近,在抵達安全點之前他恐怕還得再經受一次黑暗的沖擊。
痛苦雖然不是無法忍耐的,但人的身體是有極限的。他的身體還能再抵抗過黑暗,沖破黑暗嗎?劇痛撕扯着神經,鼓聲和滾動聲大到好像要碾到安雪鋒臉上,然而他的腦海中卻沒升起任何與鼓、與滾動有關的恐怖想象,因為乙零的大笑聲同樣震耳欲聾。
“哈哈哈哈哈,好快,再快點,再快點!”
乙零在大笑,他撕下了虛僞微笑的面具,露出了真實的,有些瘋狂的笑容,他邊笑邊興緻勃勃擡起一隻手向上摸去,不安分的擦過安雪鋒的側臉去抓他的耳朵,安雪鋒這會沒手去制止他,被乙零抓了個正着。遺憾的是他并沒有如願摸到毛絨柔軟的虎耳,男人的耳朵滾燙,上面沾滿了血,被乙零摸了一手猩熱。
他嫌棄反手把血抹到了安雪鋒的臉上,正想扯着他耳朵說幾句,什麼‘變出老虎耳朵讓我玩’之類的,卻感到了不正常的滾燙熱度。以人的身體抗住黑暗侵襲,全憑安雪鋒的特殊力量。他已經足夠強了,但他的血肉能再抵擋一次黑暗嗎?
這麼有意思的人,死的太早可就沒意思了。
“啧,這樣吧。”
黑暗裹挾着尖銳的嘯鳴聲襲來,安雪鋒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前撲去,就像頭真正的老虎。他的頭已經撞向了光明,但沉重的,恐怖的黑暗卻帶着死亡的氣息,如泰山壓頂般砸向安雪鋒的脊背。但就在這一瞬間乙零手腕一抖,猩紅長鞭如毒蛇吐信,猛然抽向了安雪鋒的後背。
“啪!”
“我救你一命,你死之前都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