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還沉浸在虎祖降生的美夢中,
族人們還沉浸在愚昧的狂歡裡。
他要喊醒他們嗎?他要拼命叫醒他們,讓他們看清楚這殘酷的現實,
知道這嚴酷的一切嗎?
叫醒他們也沒有用的,鹽神雕像出現在村子裡,李君就知道,他們這片大地已經被‘鎖定’了,或者說從父親最初開始做夢時,他們就已經被‘污染’了。
愚昧可憐的族人們是喊不醒,不會信的。或者說如果喊醒他們,那他們也隻會在絕望中崩潰死亡。人類根本無法抵禦這種污染的力量,隻會在無窮無盡的折磨與苦痛中迷失。
既然如此,就沒必要說了。
起碼讓族人們在‘死’的時候,還保有人形,不變成怪物吧。所以他将引來多種污染,互相抗衡,再在雙生之虎作為核心的陣法下,鹽神污染沒有真正将人變成父親夢中的那種恐怖怪物。
族人們靈魂也還有一絲沒被污染。
如果他們真的被虎祖保佑,那也有最後一絲機會能,真正脫離束縛,獲得解脫。
就是沒想到父親竟然成為了拜山教信徒,死後還讓對方帶人上門攪亂一切。
不過這也不壞。
李君想到那頭在廢墟中出現的碩大白虎,想到過往的一切。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乙零說這些,這幾十年來的憤恨苦痛狂妄野心,現在回想起來就像是一個夢,夢醒後茫然恍惚,過去的一切都像紙馬塔村一樣,徹底化為灰燼。或許他隻是希望還有人能知道這裡曾發生的事吧。
解脫啊。
李君昏昏沉沉,徹底陷入黑暗。他早已失去五感,沒聽到乙零在之後說的話。
“我看電影的時候最讨厭别人話說一半不說完就死了。”
乙零抱怨着,李君還有好多東西沒交代清楚,比如雙生之虎的陣法是怎麼回事,那些奇怪的人皮又是怎麼回事,實在是個非常不合格的叙事者。想憑消散從他手裡逃跑?沒這麼簡單,乙零屈起手指,一隻極漂亮的蝴蝶出現在了他的指尖,輕輕扇動翅膀。
“蝶大,你能把它留下來嗎。”
乙零随意問道:“它現在算是人皮,你過去也是隻人皮蛆吧,有沒有什麼保存人皮的特殊技巧?”
如果沒有他就隻能用人皮地圖吸收李君最後這一小塊,将其化為純粹污染能量,再看看能不能從裡面讀取出一些信息了。這怪麻煩的,而且乙零也沒有把握能完全成功。
蝶大飛了起來,繞着乙零手指飛了兩圈,傳遞來很委屈的情緒,似乎對乙零稱它為‘人皮蛆’這事感到很崩潰無助。但委屈是委屈,該辦的事還是得做,蝶大飛到隻剩指甲蓋大小的李君人皮旁邊,也不知道從哪裡吐出絲來,将這一小塊人皮團成了繭子。
李君人皮一直在消散,一是污染反噬,二是輻射影響,三還和整個紙馬塔村信仰歸于安雪鋒有關,畢竟他曾經和所有族人們的信仰相連,雕像都和白虎雕像刻在一起。
蝶大吸走了它上面殘存的輻射,也吸走了包括鹽神在内各種雜七雜八的污染,隻剩下一塊純粹的人皮,再用繭包裹。讓他無法被族人們的信仰裹挾着投向安雪鋒,最後一丁點力量不再流失,最後成了一枚半個巴掌大的雪白繭子。
不過就算還沒完全消失,李君現在也徹底昏了過去,一時半會是恢複不過來的。乙零戴上手套,捏起繭子玩了玩,然後失了興趣,正要把繭子随手抛給蝶大讓它收起來,卻忽然剛才一直在舔舐他後背,蹭他腰的白虎半天沒動靜了,就連纏住他腰的虎尾也不再那麼緊。乙零擡眼看去,正好抓到了白虎匆匆躲閃看向一邊的目光。
哦?有意思。
“阿白,咪咪咪。”
乙零笑眯眯道,喚小貓似的招呼白虎,在它偏頭看過來時一把薅住它下颚的長毛,随即見縫插針把手指塞到它嘴裡,勾住它虎牙,愣是把白虎緊閉的嘴扯開條縫,然後捏着繭子作勢要往裡面塞。
“好吃的哦,來嘗嘗!”
礖口兮口湍口√1
用手背擋開積極湊熱鬧的玉米筍觸須,乙零壞笑着把蟲繭抵到白虎嘴邊,它拼命想擡頭躲閃,乙零還是第一次在白虎眼中看到貨真價實的驚恐。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