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零還以為學生時代的安雪鋒應該是那種嚴守紀律,友愛同學,遵守校規校紀的古闆班長,現在來看卻似乎不是這樣的——年輕時的安雪鋒看起來就像是班裡那種讓老師頭疼,同學或畏懼或崇拜的問題少年。
年輕人猛長個子時就會顯得瘦,
這時的安雪鋒就是這樣。安雪鋒手大腳大,個頭也高,身闆不如壯年時那麼結實,
但别有一種青澀與成熟混合的矛盾魅力。他臉上沒有多少肉,
五官輪廓就越發分明,
清晰銳利,
給人一種難以靠近的銳利感,
尤其當他眉峰壓低時,更有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孤僻感,
再加上他超過一米八五的個頭,
更讓人心生畏懼。
乙零不會感到畏懼,
隻覺得滿意。安雪鋒最讓他滿意的兩點,就是年齡縮小并沒有讓他的把柄變小,也沒有讓他的個頭矮多少。乙零喜歡手大腳大的大個頭男人,特指在這方面很有魅力的安雪鋒,他的目光落在下面,看着黑色絨褲的褲腿蓋在安雪鋒麥色腳背上一點,襯得寬闊的腳背上青筋明顯又性感,腳指甲也很幹淨整齊。
安雪鋒赤腳踩在地面上走來走去,讓乙零禁不住心裡躁動,他就坐在安雪鋒最先清理好的空地上,看着安雪鋒忙來忙去,走來走去,在安雪鋒從他身邊走過,探身準備去拿鞋的時候,乙零故意伸腿想絆他一腳,結果就感覺自己的腳跟撞上了鋼闆一樣,完全無法撼動安雪鋒的小腿。反倒被安雪鋒故意踩住了鞋面,哼笑着碾了碾他的腳尖,手指故意從乙零臉邊擦過,勾起一縷垂落的銀白長發,順着他長長的發絲,從乙零身邊走向洞口,手指從發絲中間牽到發梢。
“今天深夜可能還會下雨。”
在洞口時安雪鋒邊穿上鞋邊開口道,聲音聽起來比年輕很多,卻仍舊可靠。這處山洞是巨蛇的老窩,選在了背風處,洞口寬敞,前面還有些藤條遮擋。但要是晚上下起大雷雨,這點藤條完全擋不住風和雨。哪怕他們帶了頂帳篷,也不一定能抗住今晚的狂風。
好在上山的路上安雪鋒就發現這山裡雖然植被茂盛,但向陽的地方也随處可見大塊的山石,尤其是巨蛇山洞旁邊有很多裸露的山岩,其中一塊滾石有近乎兩米多高,鐵灰色中嵌着點點黑色,異常堅硬,像是什麼礦物。它應該是地震時從山上震落下來的,被巨蛇當做蛻皮時摩擦借力的地方,現在又被安雪鋒盯上。
滾石格外沉重,肯定是某種礦石,但安雪鋒隻是變出了一雙虎爪,就像搬木球一樣輕輕松松将巨石托了起來。他颠了颠重量,又在周圍收集了一些堅韌藤條樹枝,順手殺了兩條肥長的大蛇。
乙零在大山裡的生活應當就是這樣吧。
特意走到遠處處理好蛇肉的安雪鋒忍不住想到,年輕人的思想太跳躍肮髒,他的想法一下子從‘乙零過去在山裡做什麼’到‘乙零現在在山洞裡做什麼’又到‘他們今晚要做’,這屬實有些瘋狂又離經叛道,他們才剛認識幾天?他對乙零的過去完全不了解,兩人也沒嚴肅認真的探讨下有關愛人的定義,如何組建家庭,在哪置辦房産,婚禮上要邀請哪些親朋好友,家裡要不要養點寵物,将來怎麼養老——他甚至都不清楚乙零是不是人,就要在今晚跟他在一起了。
他們今晚就會在一起。
安雪鋒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起就一直勾着嘴角,他現在已經不會再糾結那麼多東西。配合乙零殺死鹽神後安雪鋒獲得了更多力量,甚至可以說是完成了初代廪君的神話重演,這讓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但本能告訴安雪鋒不要深究,現在還不到時候。唯有他和乙零之間的感情,是安雪鋒已經無比确認的——他隐隐有印象,乙零手上應該戴滿了戒指才對,是他送的戒指!
這絕對是已經确認關系了,安雪鋒用藤條捆起還潮濕的樹枝和少量一點幹柴背在背上,搭上那兩條處理好的肥蛇,抱起滾石回到山洞,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山野間的黑暗是沒有一絲光的,整個世界都如同浸到了濃墨裡。但山洞隐隐透出了一絲暖黃的光,乙零點燃了虎髓油蠟燭放在洞口,這麼小小的一點燭光隻能驅散一點黑暗,卻讓安雪鋒在漸起的寒風中感到尤為溫暖。他用特制的驅蛇雄黃粉在洞口前撒了一圈,設置了一些防蛇陷阱,然後用滾石擋住了山洞,空隙的地方填上一些藤條。
即便如此,洞口也仍舊是漏風的,蠟燭微弱的火苗被山風吹得上下翻動,直到安雪鋒從行李中取出一塊防水布擋在洞口,燭光才穩定下來。
山洞中仍是昏暗的,陰影處是有燭光暈染的暧昧褐色,就像過去的年代,還沒有電燈的昏暗夜晚。乙零沒在他們剛才休息的地方,但安雪鋒能嗅到乙零就在山洞深處,那邊傳來了些許細微的水聲。即使沒有虎耳現在的安雪鋒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沒有立刻過去,而是先用撿來的碎石圍出火堆。在潮濕的環境下即使是幹燥的木柴也難以點燃,但安雪鋒有着極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在加入了白虎血液後,安雪鋒終于在旁邊點燃了一堆火。
加了虎血的火堆能切實驅散濃墨般粘稠的黑暗,安雪鋒加入有些潮濕的木柴,引着火焰将潮濕陰冷的地面烤過一遍後才将燃着火焰的柴堆挪到碎石圍出的火坑裡,然後他在被火烤幹的溫暖地面上搭起了帳篷。
“嘩啦啦——”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伴着陣陣還不算炸耳的悶雷聲。細密的冷雨噼裡啪啦落在堵住洞口的滾石上,落在編纏在一起的藤條上,最後滲進來的一點冰涼雨絲和寒氣被軍綠色的防水布擋住。山洞内安雪鋒已經整理好了行李,燒好熱水,甚至烤熟了蛇肉和土豆放在葉子上。
一切全都準備妥當之後,他才向山洞深處走去。離了燭光,山洞深處無疑是黑暗陰冷的,哪怕是白虎在徹底踏入無光的黑暗時,安雪鋒都能感受到那種極具威脅性的黑暗恐怖。隻不過純粹的黑暗隻有丁點,就像一層帷幕,再往前就有星星點點銀白色的冷光映亮黑暗。
即使心中早有預期,但看到洞中熱泉處的景象時,安雪鋒仍舊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要不是他之前确認過山洞開天窗,今晚也是無光漆黑的雨夜,安雪鋒真會認為是有銀白色的月光從洞頂灑落,映照在泉水中。乙零浸在泉水裡,上半身懶洋洋伏在岸邊,枕着手臂似乎是在小憩。銀白色的,泛着光亮的發絲浸泡在熱泉中,那些曾被安雪鋒懷疑是否是‘頭發’的細軟發絲如月輝編織成的絲線,散發着銀色的光亮。熱泉水霧升騰襯托的銀光更加如夢似幻,也襯得泉水裡的人美的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