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嬉命人面無表情的将雪白大貓抱起來,抱貓姿勢十分标準,巅峰旅客們才遺憾收回看貓的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做出副聽嬉命人頒布任務的沉默樣,但周圍的氣氛确實不同了。
“明天去年寶玉則。”
嬉命人隻是淡淡抛下這這一句話,然後把大白貓從懷裡挖出來,試圖往地上一丢。
“喵嗷——!!”
誰知大白貓發出一聲堪稱凄慘的叫聲,四爪并用死死纏在嬉命人的手臂上,雪白大尾巴都夾在了兩腿間,整個貓像破塑料袋一樣頑強吊着,這麼大一隻貓視覺效果十分驚人,讓旁觀者都忍不住擔心起嬉命人的胳膊會不會被墜斷——就算他能撐得住,貓爪子也不是吃素的,旅客們忍不住就覺得自己胳膊有點疼。
而嬉命人和大貓就僵住了,他們似是對視了一會,然後嬉命人冷冷瞥過來,給了半命道人一個眼神。
阿這?
一瞬間半命道人福靈心至,向前伸手。而嬉命人随手一抛,這次大貓沒再死死抓着他不放了,而是乳燕投林般竄到了半命道人的懷裡。
“唔咳咳——咳咳咳——!!”
半命道人兩眼一黑,隻覺得自己像被鉛球撞了,胸口一陣激疼,這一天戰鬥下來受的傷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複蘇了,疼的他身體都晃了晃,好在身後有喻向陽及時攙扶才将将站穩,等半命道人好不容易喘過氣壓住疼,擡眼一看,嬉命人已經帶着一身貓毛不知所蹤了。
而巅峰旅客們已經将他團團圍住,萬安貧和烏雲兩大隊長站在最前面,目光灼灼看着他和他懷裡的大白貓,非常有壓迫力。
然而大白貓并沒有像他們想象中那樣直接張口說人話,說什麼大家好我是零導之類的,而是就像隻真正的貓一樣,團在半命道人懷裡就開始抱着尾巴舔毛,很認真很努力的樣子,還打起了小呼噜。問題是這邊妖風實在太大,哪怕巅峰旅客們圍了一圈堵得嚴嚴實實,這風還是直往人身上灌,大貓剛舔好的毛立刻就又被風吹亂,簡直像一朵風中淩亂的大蒲公英,半天舔毛都是白用功,着實讓人忍不住憐愛。
“先找個避風落腳的地方吧。”
還是萬安貧先開口道,聲音沙啞,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我們今晚應該就會在這裡過夜了。”
嬉命人臨走前抛下貓離開,也沒讓他們離開魔國,大概率是有什麼事要獨自行動。
要是放在之前,巅峰旅客們也不會這麼聽話,他們在魔國厮殺了一天,滅了黑白黃三大王帳踏平了霍爾國,心裡都有一股子邪火。巅峰旅客們身上的污染比誰都重,哪怕酆都有衣魚,玄學也有自己處理污染的辦法,但誰都不可能把污染全清除幹淨。
現在在魔國殺了一天,每人心裡都憋着火,不說明面上跟嬉命人對着幹,也總得弄清楚他究竟在背地裡做什麼。不然要是每天都像這樣高強度厮殺再加上提防嬉命人,十來天的旅程可是一不小心人恐怕就要沒了!
但現在疑似零導的大貓來了,這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巅峰旅客們很快就轉移陣地,在白帳王廢墟處找了個地勢較高的藏經洞暫時落腳。整個霍爾魔國被他們殺的血流漂橹遍地屍骸,血氣升騰,從剛才就有星星點點的雨滴落下,帶着股腥臭血味,雨水也泛着不祥的紅色。
等他們都到了藏經洞,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絲徹底連成了線,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但卻不是透明的雨水,更像是肮髒血漿。紅褐色的血雨從天而降,噼裡啪啦重重落在地上,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臭味,霧氣似乎都泛着猩紅,布滿了微小的血紅霧滴,呼吸時血霧浸透肺部,令人難以忍受。
但巅峰旅客們早已習慣了血雨血霧,他們每屠滅一處王帳,天空就要降下血雨,似乎是魔王魔将們最後怨毒的詛咒。濃重粘稠的污染順着血雨血霧侵蝕巅峰旅客們的身體精神,又被他們身上如淵如海般厚重的污染壓到深處,沒留下什麼痕迹——起碼乍一看,每個人都神情正常。
然而從他們再次将大白貓團團圍住的舉動來看,每個人的精神或多或少都有些扭曲。
“嘔!”
但大白貓不管這些,它可不習慣肮髒腥臭的血雨血霧,很嫌棄的皺起鼻子連連幹嘔,後爪縮着,雪白大尾巴夾在兩爪尖往上,貼着肚皮,尾尖被它自己抱住,一股腦的往半命道人懷裡鑽,看起來實在是委屈的要命。
直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襲來,驅散了血腥臭氣,它才歪頭往外面看。就見萬安貧手捧着一個古樸的青銅香爐,正沖他微笑。隻是這微笑在他臉上遍布的血痕和污血侵蝕痕迹的襯托下,顯得有些詭異驚悚。
“能說話嗎?”
萬安貧将香爐放到藏經洞中讓它靜靜燃燒,和顔悅色詢問大貓:“感覺還好嗎?”
“喵嗚?”
大白貓也看向他,回應似的喵嗚幾聲,湛藍貓眼透着十足的清澈幹淨——不太像人,像個小傻貓。
“那邊……我是說烏螺山那邊,還好嗎?”
烏雲也忍不住了,低聲問道,欲言又止。
但大白貓也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自顧自探身玩起了半命道人鬓角垂落的長發,白爪子勾勾的,像玩逗貓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