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着,他坐着,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腰腹,一截又細又白的小蠻腰,稍稍往上,有一處紋身,是一朵花,黑『色』的,很妖異。
他盯着那紋身看。
姜九笙解釋:“是手術留下的疤。”停了一下,又道,“紋身大概是曾經年少輕狂。”
為什麼說大概?
因為不記得了,十六歲出了事故,事故之後丢了記憶,多了這個疤、以及這個誰也不知道寓意的紋身。
時瑾點點頭,稍稍俯身,修長的手指落在她刮破的裙上,低低說道:“是荼靡。”
他低着頭。
姜九笙站着俯視望去,他的發很黑,有些軟,修剪得較短,随意又普通,偏偏,配上他分明的輪廓,好看的剛好好。
美人骨相,即便不是初見,已經能驚豔的目光。
目光太過放肆,姜九笙收了收,不『露』聲『色』地轉了轉眸子,盡量語氣平和:“時醫生也知道?”
她打趣他時,便喜歡喊他時醫生。
時瑾突然擡頭:“末路之美。”他說,看着她的眼,“它的花語是末路之美。”
姜九笙詫異:“時醫生懂花?”
她印象裡的時瑾,大概更學術一些,花這種風雅卻虛華的東西,适合文人,時瑾他啊,還是更适合手術刀,那樣冷硬又利索的東西,是救贖,卻帶着緻命的殺傷力。
時瑾搖了搖頭:“是不太懂,隻是恰好知道這一種。”
哦,原來他喜歡荼靡,嗯,她記住了。
他們真有緣,天造地設,姜九笙如此想着,嘴角越發壓不住上揚的弧度。
時瑾看完她腰間刮破的地方,然後把醫『藥』箱放在腿上,開了箱子,找了一種稍稍尖細的手術針,縫合的線也是外科醫用的手術線,還有一把尖頭的手術剪。
大概每個外科醫生家裡都有這樣一套工具,姜九笙想。
處理好了針與線,時瑾擡頭,恰當又禮貌地知會她說:“我盡量不碰到你。”
姜九笙想說,碰到也沒關系啊,她願意給他碰的。張張嘴,還是說不出這麼放浪的話來,便點了點頭。
他垂下眼睫,然後專注地縫她的裙子,細長的金屬縫合針在他指尖進出、移轉,不疾不徐,動作斯文又優雅。
姜九笙不懂外科縫合,隻覺得手法漂亮得不成樣子,尤其賞心悅目。
她低頭,看得有些癡『迷』,脫口而出:“你做手術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時瑾擡頭看她:“怎樣?”
他的眸子是深深黑『色』,一點兒雜質都沒有的純『色』,專注看人時,深邃又神秘,像一望不見底的仲夏夜星空,綴着最漂亮的光。
禁欲又『迷』人。
五個字,話到嘴邊,姜九笙抓着最後一絲理智,改了口:“這樣專心緻志。”
時瑾點頭:“嗯,是職業習慣。”然後繼續垂眸,右手拿着縫合針,左手是手術剪,纏繞了幾下,手法很快地打了個漂亮的結,剪掉多餘的線,笑笑,“好了。”
姜九笙看了一眼,還真看不到針腳,遠遠地看倒更像褶皺。
真是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