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徐青久就站在那裡,一臉擔心地看着她:“蘇傾。”
她張開手:“徐青久,抱一下。”
他抱住她,輕輕地拍她的肩。
她靠在他肩上:“我不想管他的。”她嗓音發澀,話有點哽咽,“我甚至希望他就在牢裡待着,一輩子都别出來了。”
可是,看到那個男人滿頭白發與佝偻的背,聽到他握着她的手喊傾傾,還是會于心不忍。
“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老是想他對我好的時候。”她歪着頭,看徐青久,眼睛紅紅的,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有點濕,她說,“仔細想,還是有過的,很小很小的時候,那時候我媽媽好像還沒跟别人跑,我們住在很小的房子裡,家裡什麼都沒有,門口有一隻木馬,好像是蘇萬江去木工廠裡打工換來的,記得不清楚了,他以前好像沒有這麼駝背。”
人很奇怪,平時恨不得讨厭的人趕緊去死,可真看見那人慘兮兮的樣子,又開始覺得可憐了。
徐青久親了親她的眼睛:“那我們給他請個律師。”
蘇傾想了想,仰着頭,紅着眼睛問:“可以請好一點的律師嗎?”除了她,蘇萬江無親無故,他的死活也沒有誰會管了。
“當然可以。”
那個男人畢竟是她的父親。
蘇傾抱住他的腰:“青久,你為什麼要喜歡我這樣的人呢?”
徐青久反問她:“你覺得你是什麼樣的人?”
她苦笑:“在泥潭裡打滾的人,在最底層苟延殘喘的人,見過了世态炎涼,一身髒污。”跟她在一起很累吧,不能堂堂正正一身輕松。
他這麼好,配得上任何家世清白的好姑娘,而不是她這種,一路跌跌撞撞,無依無靠無所倚仗。
“『亂』說。”徐青久抓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你就隻是我喜歡的蘇傾而已,什麼一身髒污,不準你貶低你自己。”
她很好。
即便一路荊棘,即便沒有被善待過,依舊赤誠,依舊善良。
天北醫院。
黃昏将至,漫天橘『色』的晚霞從窗戶外灑進來,鋪了一地顔『色』,vip病房的門被推開,陽光漏進去,卻被男人擋住,他進了房,關上門。
徐蓁蓁立馬坐起來:“爸。”
來人五十歲上下,戴着鴨舌帽,皮膚黝黑粗糙,身材健碩,正是徐蓁蓁的生父,姜民海。
他把門鎖上,拉上門上的小窗簾。
徐蓁蓁迫不及待,問他:“警局那邊怎麼樣了?”
姜民海的袖子卷着,常年從事勞力工作,手臂上的肌肉很明顯,他把鴨舌帽拿下來:“蘇萬江的女兒去了警局。”
徐蓁蓁半邊臉包着紗布,另外半邊臉白皙光滑,擡頭看着生父,眼裡閃過陰鸷,說:“蘇萬江,不能讓他出來。”
心外科辦公室。
門口銀『色』的銘牌被渡了晚霞,金銀交錯,泛着暖『色』的光,上面寫了五個字,分兩行:心外科,時瑾。
“鑒定結果什麼時候出來?”時瑾低着頭,手裡握着鋼筆,在講電話,脖頸修長,有細碎的夕陽從窗戶裡漏進來,落在他的白大褂上,籠在光裡,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
電話那邊,秦中回答:“最快也要三天。”
有人敲門,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