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把火柴按在地上撚滅:“接下來呢,你去哪裡?”
“不知道。”
她走到他身邊,長裙上面穿了一件低領吊帶,『露』出的皮膚很白,左邊胸口上面有一顆痣,她靠向他,近得幾乎要貼到一起:“要不要跟我同行?”
他轉過頭看她,笑容雅痞:“你想泡我?”
她笑,一雙眼風情萬種:“是啊。”
宇文沖鋒後退了一步,把脖子上的戒指拿出來,手指勾着,晃了晃,笑得浪『蕩』又薄涼:“秋小姐,我已婚。”
好不識趣的男人啊。
女人笑了笑,從煙盒裡拿出一張名片:“如果要打離婚官司,可以找我。”她把名片放在藤椅上,拂了裙擺上的雨水,進了屋。
他站在花圃的擋雨棚下面,把煙抽完,摘了一朵他認識的花,含在嘴裡嚼碎,花的澀味,還有煙的澀味,混在一起,麻木了味蕾。
雨又開始下,藤椅上的那張名片,不知叫風吹去了哪裡。
他在布樸田麥待了半個月,便離開了,沒有提前訂機票,去了機場,有到哪裡的票,便去哪。
不記得去過多少地方,走走停停,每到一個地方,他都會給姜九笙寄一張明信片,看過很多風景,也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有轉身就忘了的,也有記憶深刻的。
那是在阿爾夫雪山下,他認識了一個擦鞋匠,連着三天,他都在同一個地方給人擦鞋,還是穿着那件破舊的棉外套,身上背着一個竹筒,逢人就會笑。
“先生,今天還擦鞋嗎?”
他坐下。
男人和之前兩次一樣,話很多,低着頭擦皮鞋,嘴裡喋喋不休:“這是我最後一天在這裡擦鞋了,明天我就要回我的故鄉。”
他隻是聽,不接話。
男人的英文說得很蹩腳,他說自己隻有三十五歲,不過,臉老得像五十五歲,他似乎是心情很好,一直在說自己的事:“我的故鄉與這裡隔了半個地球,來這裡看雪山,是我妻子生前的願望。”
他笑,眼神很滄桑:“我在這裡擦了六個月的鞋,才湊夠回去的路費。”
這次,擦完鞋宇文沖鋒給了十倍的錢,不過男人并沒有收,隻收了他應得的那一份。從阿爾夫山脈下來,已經是四個小時後的事,那時候天都黑了。
男人還沒有收攤,似乎特地在等他。
“先生,你有沒有看到我挂在身上的竹筒?”
宇文搖頭。
男人眼睛紅了:“我明天回不了故鄉了。”他蹲在地上收拾攤子,“我得去找我妻子的骨灰。”
原來,他一直挂在身上的竹筒裡裝着他妻子的骨灰。
很不幸,那個擦鞋匠一直沒有找到妻子的骨灰,宇文沖鋒離開那座城市的時候,他還在阿爾夫山下給人擦鞋,隻是再也不笑了,再也不講自己的故事了。
次年,也是七月中,宇文沖鋒回了一趟國,沒有和任何人說,他隻是去聽禅,一位得道高僧開壇講法,他聽唐女士說的,她讓他有空去聽聽。
大抵,唐女士也知道他看不破紅塵。
結束後,那位得道高僧叫住了他,說:“你與佛有緣。”
宇文沖鋒忍俊不禁:“大師是想勸我出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