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着溫簡言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晃着慘白的兩條小腿,有些遲鈍地跟着這個調子輕輕哼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溫簡言的錯覺,鏡子裡倒映出來的那張小臉,五官似乎比剛才變得清晰了不少。
梳子梳到了底。
“我……記得。”
小潔突然開口,有些吃力地緩緩說道:
“媽媽,雖然,很嚴厲,有時候,會發火,很可怕,但是,對我很溫柔,會給我一邊梳頭一邊唱歌,還會給我編很好看的辮子。”
“一梳梳到底,聰明又美麗。”
梳齒在發絲間向下滑動。
小女孩的話語颠三倒四,帶着一點和年齡不符的遲鈍和笨拙。
“我腦子笨,不能出門,出門會被有壞人,媽媽沒辦法保護我。”
溫簡言頭頂的血條持續往下掉,他的指尖已經被啃食到血肉模糊,隐約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殷紅滾燙的鮮血滲出,将斷了齒的梳子染紅,讓它變成了亮晶晶的,嶄新般的紅潤顔色。
“二梳梳到底,快樂不遠離。”
第二下梳完,鏡子裡倒映出小女孩逐漸清晰起來的五官,原本長至地面的頭發此刻已經縮短到齊腰。
“媽媽,對,對不起。”
“我不該不聽你的話,偷聽别人談話,我,我不該,晚上偷偷跑出房間。”
小潔嗚咽着,擡起慘白的小手胡亂擦拭着:“媽媽,對不起,我,我隻是想……我害怕他們真的許願把你帶走……”
“三梳梳到底,合心又乘意。”
最後一下。
梳子緩緩向下梳去,血條掉落的速度終于減緩了,理智值在最後隻剩下了一點血皮,即将用完前堪堪停了下來。
女孩子的頭發不再蠕動,變得溫順而光滑,漆黑如墨,和正常人的長發幾乎沒什麼區别。
小潔抽泣着擡起眼,從鏡子裡看向溫簡言,淚眼朦胧地嗚咽道:
“我許願,想要幫上媽媽的忙。”
“那些大人都說,我是你的拖累,因為我,你才必須,必須工作的那麼努力,你才會,對其他人那麼兇。”
“我不想當拖累,我想保護媽媽。”
“有了我幫忙,媽媽有沒有更輕松一點?沒有之前那麼累了?”
“……”
溫簡言沉默着。
他轉身從背後的暗格裡拿起那個褪色暗淡的發圈,被鮮血染紅的手指仿佛完全沒有被傷口影響到一般,流暢的攏起小潔腦後的長發,熟練地給她編了個辮子,在末端打了個蝴蝶結。
和照片裡的一模一樣。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輕輕地“嗯”了一聲。